不知根源的悲剧——解析谢林涛闪小说《苦井》

袁锁林

不知根源的悲剧
——解析谢林涛闪小说《苦井》
袁锁林

      谢林涛的闪小说多颇有意蕴，有与闪小说短小形式不相称的厚重之感。《古井》就是这样的一篇力作，从场景的设置，人物的特写，主人公的起名，到事情起因的揭示，结局的悬疑，无不别具匠心，耐人咀嚼。
    《苦井》的场景很有意味：“城乡结合部，一口古井幽深。”城乡结合部，实际应为“城乡接合部”，指接近城市并具有某些城市化特征的乡村地带。这里是城乡最易互相影响的地方，暗示了社会背景与生存环境；一口幽深的古井，也不寻常，是主人公大力一家赖以生活的水源，抑或是他遭遇背叛的发泄场地，抑或是他企图改变命运的希望之所。
      一整天大力都在打井水泼掉，跟“这口井过不去”——这一特写镜头，令洗衣洗菜的女人费解，更令读者费解。然后作者借助女人们的闲谈才揭开了事情的原委：大力穷得连自来水都用不上，女人几天前背叛了他。
      作者给主人公起名显然也是有寓意的。大力，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者。这样的人，不能适应现代社会发展而多处于社会的底层。“明天古井里再次冒上来的井水，还会像几年前那样甘甜吗？”结局作品未给，但不难预测。古井或许可以疏浚，但大力受到的伤害难以愈合；大力如果想借古井来发泄一下被背叛的悲愤情绪，无可厚非，但若想藉疏浚苦井重新回到从前，那只能是妄想与徒劳，只能是悲剧的延续。
      大力的悲剧，表面是两 性的悲剧或婚姻家庭的悲剧，实则是经济窘困的悲剧，是社会发展不平衡形成的悲剧。如果大力知其悲剧根源，即使一时无力改变甚至根本无法改变，或许还有希望，至少不算愚昧；最悲哀的莫过于他陷于悲剧之中却不知其根源而寄希望一口苦井。
     “苦井”是个隐喻，喻命运之井深不可测，也非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苦井》这样的深邃，证明了闪小说可能到达的深度。

2015/9/15

苦井
文/谢林涛
　　
　　城乡结合部，一口古井幽深。
　　一条数米长的麻绳，拴在一只黑胶桶的两只耳朵上。大力手抓胶桶，桶口朝下，用力砸下去。随即咚地一声，桶与井水纠缠在一起。水波荡漾，桶身慢慢歪斜，很快，井水灌满胶桶的肚子。大力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一声：“起！”装满水的胶桶嗖地一下窜出井口。
　　一整天，大力除了吸过几支烟，就是重复打水的动作。大力提出一桶又一桶看起来清清亮亮的井水，泼向四周低洼处。井的水面老大不情愿地一寸寸往下退。
　　住在附近上了年纪的女人，三三两两提了衣服或蔬菜到井边来洗。女人们问大力是否掉东西到井里了，大力摇头，不作声，提上来的清亮井水，直接倒进她们带来的桶子里。女人们说谢谢，大力也不理。
　　这个大力，今天怎么与这口井过不去？莫不是傻了吧？
　　难说啊，听说他的婆娘，几天前跟别的男人那个了，被大力逮个正着。
　　唉，窝囊啊，大力一家一直也没通自来水。用这早变了味的井水做饭，烧开水喝……他婆娘能死心踏地跟他一辈子？
　　女人们刚一离开井台，就嚼起舌头来。
　　太阳落下去，月亮升起来。大力打上来的水，越来越浑浊，凭经验判断，井水快干了。大力不再打水，一屁股坐在井台上，点燃烟盒里最后一支香烟。吸完烟，大力从家里扛来一架长梯，下到井底，开始清井底的淤泥。
　　淤泥清完，夜已经很深了。回到家里的大力，不吃不喝，像一堆烂泥一样瘫在木板床上。
　　明天古井里再次冒上来的井水，还会像几年前那样甘甜吗？

谢林涛

评得真好！个人已珍藏，感谢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