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真实的人性——评析吴继忠闪小说《父亲是个贼》

袁锁林

回归真实的人性
——评析吴继忠闪小说《父亲是个贼》
袁锁林

      吴继忠的闪小说《父亲是个贼》很特别，首先是题目不是醒目，而是刺目(与张红静老师同感)。五千年的文明奉行的是为尊者讳，为长者讳，为亲者讳，何况还是自己的父亲（作品采用第一人称）；说人恶，就有失敦厚了，而说父亲之恶，简直大逆不道了。然而，这篇小说就是受到了读者的好评与闪迷的追捧。
      何故？笔者以为主要归功于作品回归了真实的人性，把握住了生活的真实与艺术的真实。
      人性，这里指人的本性，即人类具备的基本属性。人类一切的社会现象，其实都是人性的折射。孔子认为人性善（人之初，性本善），荀子认为性本恶（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各执一端；而宗教则认为：人有神性（理性），亦有兽性（****和情感），人性善恶并存；心理学研究表明，无论人性之善还是人性之恶，其最终指向都是利己。人性会在不同的情境下，有不同的表现。
      作品中的“父亲”，“小偷小摸”，确有令人厌恶的劣行，但他勤奋、节俭，呵护养育着儿子，并把一生的积蓄留给儿子。生，为了儿子；死，想着儿子。其质朴无私的父爱，又令人动容。这是一个有明显瑕疵的父亲，具备人性的善恶双重性，颠覆了我们固有意念中“高大全”的父亲形象，作品中的“父亲”真实，鲜活，更像生活在我们周围的人，而不是一个空洞的符号。
      父亲也是人，人性中的真善美与假丑恶在父亲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呈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军事上有“不因小过斩大将”之旨，现实生活中，怎么能因父亲有瑕疵就完全否认养育我们的父亲呢？怎么能因父亲有过错而阻止我们怀念劳苦一生的父亲呢？
      作品的成功还在于恰到好处的渲染，月牙楼，凤尾竹，山凤，夜莺……特有的景物，营造出独特的凄凉情境，把生死离别，拳拳父爱映衬得愈加真切感人；结尾也非常有力，整理遗物时，才发现“我竟然也是他捡来的。”出人意料，联系父亲孤苦的一生，又合乎情理，从而把父爱（养父之爱）又向纵深开掘了一层，又一次撼动了读者的心灵。

2015/8/24

附《父亲是个贼》
　　文/吴继忠
　　
      我居住的西房呈月牙状，戏称月牙楼。今夜月圆，门前，夜莺几啼，山风嗖嗖，几簇凤尾竹在夜风中婆娑摇曳。竹，摇落了月亮，也摇落了忧伤。
　　“山儿啊，我走了，我在地下去修栋漂亮的月牙楼等你！”父亲死前的话又萦绕在我的脑际。
　　在我眼里，父亲是勤劳的。但是在村人的眼里，父亲却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爱搞些小偷小摸，偷别人的鸡鸭，就像捉自己家喂的家禽一样。于他来说，偷很正常，他不偷就不正常了。当然，多数情况，他会把偷说成捡。
　　父亲虽是小偷，但很攒积，连一件像样的东西也舍不得买，手上只要有十块钱也要拿去存。
　　他说他存钱是为了我，可是他却不为我买过一个月饼，我记得我十岁那年的中秋，父亲来到月牙楼上摸醒我，拿出两个他不知从哪家偷来的月饼，父子俩就在月光下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父亲见我只顾吃，不说话，笑了起来：“对，这才是我的儿。”
　　很多次，我问父亲：“爹，我有母亲吗？”父亲总是说：“有啊，只是她享不到你的福了！”
　　问的次数多了，父亲索性不答了，眯着贼眼，敲起碗沿，唱起了《洪湖赤卫队》中的歌曲：“手拿碟儿敲起来，小曲好唱口难开，声声唱不尽人间的苦，富人欢笑穷人愁……”五音不全，却是声泪俱下。见状，我显得一筹莫展，此后，我不便再问了。
　　父亲死了，死在月圆的中秋。他为我留下了两万块钱，这是他一生的积蓄。
　　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我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纸条，那一刻，我呆住了，也长大了。
　 —— 我竟然也是他捡来的。

程思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