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作品：掀起你的盖头来——关于闪小说文体性格的解读与窥探

秦心

　　掀起你的盖头来
　　——关于闪小说文体性格的解读与窥探
　　文/王伟


　　当文学被世俗日益边缘化的同时，读者也正上演着从读书到读屏的目光大迁徙。为适应时代的发展，文学也大势所趋地进行着从文体样式到文学载体(阵地)的不断变革。当文学载体(阵地)从书本到电脑的企图还未完全得逞之时，手机又开始从电脑的手中抢得越来越大的蛋糕。此时的文学样式也应时开始了“速食”主义的变通，就小说文体而言，闪小说的横空出世，便葫芦娃一样俏皮地站在了广庭大众面前。
　　从写作意义上看，如果文学是一味药，那也是一味加了糖的药吧。药的功效在于火，火的力量在于火苗的大小和燃烧的时间。而闪小说这味药的熬制，首先注定了它的燃烧时间，只有掌握火苗地科学利用，才能更好更大可能地熬出药效。
　　其实，多年前小小说的出现，已为今日的闪小说搭建了适中的跳板，小小说的成功促成了今日有关闪小说的若干设想，有了这个缓冲和过渡，闪小说必定能早日在文学的大家庭里名正而言顺。
　　如果说文体有性格，我以为，闪小说的性格是活泼的，更是机智的，必须是机智的!这种机智是文体所限的必然，更是文体存活并健康成长的必然。就像小小说被杨晓敏说成平民艺术一样，闪小说便是机智的艺术，甚至是魔术。就像葫芦娃一样，活泼多变，机智勇敢，个体小而能量大。
　　通过近年来对闪小说文体的接触与碰撞，在国内诸多闪小说作者对闪小说写作实践中，相对于小小说，闪小说应该说初出深闺，作为微篇小说中极其个性的文体样式，正逐渐被人们揭开她娇羞的盖头。
　　机智是闪小说最突出最能表达全面的性格。而这种文体性格，在诸多成功作品中，我试图以形象化的方式归纳出以下几个论调，以期与诸位同好。
　　一、闪小说的“鞭炮”论
　　还是先说一点题外话吧，闪小说与其他文体的区别，已不是除闪小说外其他文体之间在外形上呈阶梯状的文字长短的区别，或许这么说不完全正确。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呵，如果闪小说与其他小说文体的区别，依然体现在字数上，那么“闪小说”这个概念的提出，注定是写作上的一个误导。所以闪小说是小说家族中戴着“闪”字的不一样的孩子。
　　一个“闪”字应了“文似看山不喜平”的作文之道，但，我们也不能被一个“闪”字晃了眼。否则我们便会看不清前路，画地为牢。对“闪”字理解应该是全方位多维度的。不能受文本最后一笔欧亨利似的反转所限，它完全也可以通过文本暗合的思想属性来让读者产生共震而享受电光闪烁的惬意。
　　闪的火花爆出的强弱完全取决于包裹得严实与否，就像擀鞭炮一样，一圈一圈的包裹越严实，最终的爆破越响亮。
　　孙琪山老师的作品《局长换得太快了》能给人以极大的震撼，就得益于作者不断捆梆包袱、叠加、扎紧的行文性格。夏荷大学毕业后到人事局上班，并很快得到破格提拔，作者描了一处伏笔，是夏荷的工作能力强(包袱扎口)。后来夏荷意外怀孕，医生骂夏荷男友不负责任(包袱扎口)，不久，夏荷再次怀孕，医生再次骂夏荷男友不负责任(包袱递进叠加)。当夏荷再次怀孕做人流时，作为同学的医生提到男友也该露面的时候，夏荷不得不委婉地说出，这年头，局长换得太快了。一句话的爆响，把前面的所疑问全部解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二、闪小说的“嫁接”论。
　　闪小说首先要与段子划清河界，那就是她必须具备一个有意义的主题，而要提炼出深广厚重的主题，有时就需要借助于砧木的强大生命力。就像栽植果苗一样啊，只有找对了砧木，它才能具备更适应当地的土质、墒情、光和等诸多的环境因素，从而不必枝枝蔓蔓就能结出色味俱佳的果子来。纵使这个生长点不是直达果子的，但它也能力避枝蔓，尽可能地减少养分消耗，从而使最大的营养供给果子的生长与成熟。
　　这类成功作品直取意象，事半功倍。算是为节省时间和精力吧，我就拿自己的一篇《喊魂》为例作解。《喊魂》是写“我”小的时候和母亲一起在村头小路上为父亲喊魂的小事。母亲说父亲的魂丢了，在乡下就用这种迷信的方式为失魂者喊魂，以期魂魄回归。“我”在喊魂的过程中，发现母亲在村头大英阿姨家的灯光处喊得撕心裂肺。在第二天父亲从大英阿姨家回来后再也没有“出去”，方知父亲的魂再也没有丢过。这里就运用了意象的嫁接手法，以生理上的灵魂为砧木，嫁接了精神的灵魂，从而产生共震效应达到写作目的。
　　三、闪小说的“陷阱”论
　　或者说是钓鱼、下饵、声东击西、指桑骂槐等，这些手法大多是表现在题材和情节上的美丽陷阱，反其道而行之。反差越大，震撼越强。作者努力一字一字地把它挖大挖深，令读者的惯常思维不断靠近作者精心布设的陷阱，直至一不小心掉了进去。当读者最后幡然醒悟，随之震撼或感动，作者的写作目的便高质量地完成了。
　　说实话，牟喜文老师的《驼背》是当时我初识闪小说文体正犹豫的当口，让我突然看到闪的曙光，并决定写闪的一颗定心丸。换句话说，它带给我此单篇文本上的震撼，更带给我闪小说文体能量的震撼。秘书李四一米八的个子，每每出入单位时含胸弓腰，甚至弯至一米七以下，虾米一样。无论旁人怎么说道，他的腰就再也直不起来了。这里是陷阱的设置，让读者误以为李四弯腰是因个人生活习惯不当引起，属生理现象。直至李四被书记提拔为财政局局长，离开书记以后，他的腰站得标枪一样。方知作者前面均为伏设“陷阱”，最终令读者深晓李四驼背，并非生理现象，而是一种心理和精神上的屈张。
　　四、闪小说的“压强”论
　　之所以引入这个物理概念，是想说明闪小说取材的方向和技巧。压强的大小取决于单位面积上的压力，当压力不变的时候，压强变大的可能便只能依赖于单位面积的尽可能缩小。如果把闪小说写作比作人物画像的话，600字就是600个可供利用的像素点，要把人物描写传神，这些像素点就不可能也不足够把人物的各种形体甚至衣着首饰面面俱到，所以题材不宜过大，只取一截面，足以看年轮测骨龄。笔墨尽可能多地集中在人物眉眼处，靠文字引领读者的想像，以达人物传神，形象丰满。
　　王平中老师的《我终于赢了》便是一个极恰当的例证。当然这篇作品的形式结构与技巧不单单体现在这一方面，而就文本形体及内容而言，作者极吝笔墨，只描眼部的“压强”手段是极其明显的。作者百余字仅仅在对话中逗留，甚至作者连一问一答的方式都显得奢侈，仅留下张三不句语气的六句话。作者利用职位与数据的绝妙的错位，把一个现代官场的浮世绘生生地镶嵌在读者心头。
　　五、闪小说的“歌律”论
　　艺术是相通的，也是相辅的。作为闪小说，如果能嵌入歌唱的功能，赋予旋律的灵动，无疑会给读者带来更加愉悦的享受。运用这种手法的作品颇多，往往采用三一律，反复、排比、对比、顶针、回环等等，均给闪小说文本带来歌曲模进的效果，使文字富有节奏美、旋律美，从而使主题得到更为强烈的升华。
　　在我有限的阅读中发现，运用这种技巧形式的闪作不胜枚举，尤其蔡中锋老师和宋超老师的笔法更为娴熟老道。比如蔡中锋的《金饭碗》、《紧急电话》，宋超老师的《困难都解决了》、《绝招》等都给人以旋律美的享受。
　　就拿《紧急电话》来说吧，在险情将来之时，赵县长本应把十万火急的电话直接打给护堤一线的老郑，但他却打给了副县长，副县长再打给孙主任，孙主任又打给水利局长，局长又打给副局长，副局长再打给吴科长，吴科长最后才打给老郑，当老郑等再反过来逐一向上回报，当回报精神传至县长后，县长的救灾命令再次下达，还等传到老郑，长兴河决堤了。这种往复回环的律动不断地模进充斥着“导音”，使之吹弹得破、喷薄欲出，直至主题迸发，倾泄而出。
　　六、闪小说的“坐禅”论
　　闪小说不是其它小说品种的缩写，受限的文字要表达丰厚的内涵，甚至主题的多义性，它便注定文字必须凝炼甚至具有多功能性。主题的高潮从何而来?它的铺垫不可能很长，但必须抚在“敏感处”，并且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促成，否则，高潮便不会来，或者那个高潮是虚假的，或者那个高潮不够淋漓尽致。
　　就像坐禅一样，通俗地讲，就像暖板凳一样。屁股落在那儿，落准，不能扭来扭去。当抓住一个细节的圃团，便正襟入定，坐禅参悟。纵然尘世纷繁，但当人静圃暖，便可找出那根久隐的主题“线头”。这都是文字要干的活儿。
　　比如候发山老师的《通话记录》，杨世英老师的《钟馗捉鬼图》等都有“坐禅”的韧性。拿《通话记录》来说吧，候老师的笔就一直坐在通话日期的后移、通话内容的缩短、通话时长的递减这个圃团上。无视嘈音扰耳，短短四百余字，这个生活禅坐成了!令人击节称奇，拍案叫绝。
　　以上六点论调均是从闪小说文本的逻辑、结构、选材、立意、神韵及语言方面发现的较为成功的写作实践经验，当然闪小说的魔术袋依然充满无限神物出现的可能，在任重道远的行程中，还有待于我们不断发现、发掘与总结。

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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