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饮作品：周粲和他的闪小说

秦心

　　周粲和他的闪小说
　　文/一瓢饮

　　几年前因工作关系，我结识了周粲老师。之后，我们偶尔聚聚，喝杯茶聊个天。周老师不是那种大嗓门，也不会眉飞色舞谈笑风生，他是低调的静好的随缘的。新书出版，我们想给他做个发布会，他也谦逊慎重，甚至“提心吊胆”：会有人出席吗?人太少不好看吧?发布会就算了吧?他的“退缩”反而激励我们应该多做点，这么想着，心里已经把周老师当做“自家人”了。
　　通常，见面后，他会去附近的图书馆还书借书，所以总是背个双肩包，显得年轻。去年他80岁，得知这个数字，着实惊讶。心里嘀咕：一定是写作让他焕发青春的。我时常去周粲的博客看看，他几乎一天一篇，要么短诗，要么闪小说，要么一段札记。真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写作成了他每天的功课和修行。最近我正在看电视剧《平凡的世界》，想到作者路遥，他简直是玩命写作，下狠劲写，六亲不认地写。写作也是周老师的生命，但呈现方式却不同，周粲是云淡风轻地写，是他安度晚年的一种“消遣”。
　　去年11月，在新加坡文学奖揭晓暨颁奖晚会上我碰到周老师，他的书也在提名中。入场时，我看到一位评委，迫不及待地向他打听周老师得奖的几率。他答道：周粲先生得过“文化奖”——这是新加坡文化艺术类的最高奖，得不得新加坡文学奖，都动摇不了他的地位。听了这话，我预感情况不妙了，估计评委们会把这个奖给年轻人。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当晚周老师未能得奖的现实，还是让我不舒服，看来我真是把他当成“自家人”了。周老师倒是一点不介意，还是云淡风轻。周夫人娴雅美丽，相伴左右，落花无言，人淡如菊，大概是周老师的一剂“定心丸”吧?
　　周老师出版过两本闪小说选集《餐桌无战事》和《酸杨桃树外传》，他自谦生活经历和见识都不够丰富，不适合写长篇中篇，近些年出现的“闪小说”，他觉得可以尝试写写，这一写就收不住了、写上瘾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能入周粲的妙笔，化为一则则闪小说。他有一篇《模范夫妻》写一对别人眼中的恩爱夫妻，两人90多岁了，老太太却怀疑丈夫有外遇，在老头阅报时，用重物砸死他。小说结尾是：“他知道她有老人痴呆症，她不知道。”其惊心动魄让我想到迈克尔哈内克执导的电影《爱慕》(Amour)。我还喜欢他的《电话》，讲一个孤独老人老王经常给朋友电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后来朋友不堪忍受，让家人谎称自己不在家，不接他的电话。从此，平安了。“但是今天翻报纸的讣告栏，我的心却有几分沉重：老王去世了!”周粲的闪小说，读了总让人深思。闪小说虽短，却不容易写，要用最短的故事说尽曲折。闪电只有一刹那，但它是曲折的。
　　有人尝试用更少的文字述说故事。譬如美国作家莉迪亚戴维斯，她的小说短到只有一个标题加上一句话。“塞缪尔约翰逊很愤慨：”(标题)，“苏格兰的树那么少”(正文)。中间留下的空白，读者可以去填。她的《春怒》也只有两句话：“我很高兴树叶长得这么快。很快它们就可以遮住邻居和她尖叫的小孩了。”
　　小说还能再短吗?不知道。

转自《联合早报》2015.3.23

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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