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作家该赋予小说人物些什么

安岳王平中

                   作家该赋予小说人物些什么
                  ——读王平中闪小说有感
                          姚讲
对于那些写作技巧已经十分熟稔的作家，我觉得没必要从他作品的结构、叙述、立意等方向去看。因为多年的阅读和创作经验，他们早已经形成了自己独有的创作思路。更何况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成熟的作家知道如何把自己的小技巧，毫无痕迹地深藏在字里行间，你可以在他的作品中，读出欧•亨利小说的结构技巧，也可能读出卡夫卡小说的魔幻色彩，细品起来，却又是完全独属于他的味道。
      所以，一个作者一旦达到这样的境界，再去谈他作品的技巧是没太大意义的。就像绝顶高手之间的竞技，最后比拼的并非招式本身，而是谁的内功更深厚。
      于一个作家来说，当所有技巧都能做到了然于心时，对善良的温暖赞美，对恶的憎恨和宽容，以及对人性的深度挖掘，就成了判断他作品水准的唯一标尺。
      王平中巧妙地用系列闪小说《李二娃》来表达了他对人性的善恶、简单与复杂的思考，用简短的篇幅，一个个几近白描的故事来丰满了李二娃的立体形象，还赤裸裸地表达出他对“善”的理解，同时还传递出作者最细腻的温柔情愫来。
      小说《卖艺》先是大家最为熟悉的场景：李二娃拿起二胡去小食店卖艺（常识来说，去小食店吃饭的人，大都没能力欣赏二胡这种比较高雅的艺术，更何况他拉得也不好），所以被拒绝就成了必然。却有老者来为他解围，让他拉阿炳的作品。尽管他把《二泉映月》深沉的低音拉得是鬼哭狼嚎，又把高亢拉得一潭死水，老人却硬是听得如痴如醉。老人并非不懂音乐，老人是国家一级琴师。我想和琴技相比，老人的为人同样是国家一级。而赋予老人这种“善”和“温暖”的，却是王平中。
      再看小说《守候》：老板卷工钱跑了，李二娃唆使工友一起去“包围”了老板的别墅。没见着老板，只看到挺着大肚子的老板的老婆。他们日夜守候，到了年关，没等到老板回来，老板的老婆却即将临盆。“如果见死不救，同狗日的黑心老板有啥子区别！……”李二娃又带领工友把老板老婆送去医院。
      我深信，带领工友“包围”老板的别墅，绝对是民工李二娃做得出来的事，换成民工张三娃，也会这样。但是，带领工友把黑心老板即将临盆的老婆送去医院这样的行为，却是王平中赋予李二娃的行为。他为我们提供了另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对“善”和良知的解读。
      这样的温情体贴，在《工嫂进城》等作品中也有体现。和很多见过王平中的兄弟姐妹一样，我也很难相信：那个长相粗犷的、一杯酒从来不喝两口的王平中，居然能有如此细腻柔情的时候，但这些又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只能内心纠结：这不科学啊！
      当然，和其他作家一样。王平中的笔下并不都是些温暖、正能量的故事。他还用细腻的语言编织了一出温婉凄凉的故事——《击毙毒枭》：不到五百字的篇幅，他用了大部分文字来描写——“任正午白晃晃的阳光从稀疏的树缝中伸下来在他脸上舔来舔去”这样动人的句子信手拈来。这篇小说用场景和心理描写的细节完成了整个故事架构，娓娓告诉我们一个警察亲手击毙了十五年前被大毒枭掠走的——自己的亲生女儿。让人唏嘘不已。
      这样的深刻，在极短篇幅的《哭丧》和《英雄无双》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哭丧》写了一个专业哭丧人，在现代文明中的职业丧失——哀乐替换了真人哭。村里最后的一次哭丧声，是他跪在自己像前，悲痛欲绝，泪流满面。这哭声，撕裂了现代文明，也撕裂了人心。《英雄无双》也是把人性撕得粉碎，当敌人全被歼灭时，两个人还活着。但是，英雄怎么可能有两人呢！于是，他们互相杀死了对方——这也是必然的结局。
      我当然也十分喜欢那些生活中有可能真的存在的，又让我们啼笑皆非的故事：
      《谁拉我一把》：李二娃不小心，掉进了被揭了井盖的井里。路过的人，要么认为他是偷了井盖后不小心掉进去的；要么很直接地问他要多少钱？当然也有人担心他是讹人的，不敢乱救他。等再来人时，他灵机一动，告诉地面上的人，自己是偷井盖时不小心掉下去的。这还得了，还不报警，管你是啥时候偷井盖掉下去的，自己给警察解释去！
      相对于上述，《我家也遭贼了》显然更黑色，更幽默：李二娃所在的小区经常被贼光临，邻居好几家的年货都被偷了，就李二娃家没被偷过。这明显不科学，嫌疑太大了。所以李二娃也想来一次“被盗”。这样，他就又可以心安理得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了。但是，想被偷并非你想了，小偷就来偷你，李二娃不得不安排张三来当贼。原本想随口叫两声抓贼，叫给邻居们听听自己也遭贼了。但，就真误打误撞，让张三被抓了。邻居要棒打张三，李二娃说打不得，说他不是贼。这下哪能说得清楚？最后那只猫的出现给李二娃他们解围了，但是为啥要这样结尾呢？生活中太多事，并没有这么蹊跷，就算有答案，也是很长时间之后才能给出答案？何不把这个误会留给读者？
      作为读者，读小说时，我们在享受精彩故事的同时，可能会顺着走进人物的内心，也可能顺着故事的结局去进行诸多遐想，当然也顺便感叹下小说中人物的命运如何。然而，无论是我们被小说的情节吸引，还是被小说中的人物感动，又或者被小说的能量震撼。这一切，都是因为作者赋予了小说中人物这样美好的（邪恶的）形象，作者赋予小说中的这个人物如此曲折的人生经历，作者让这篇小说有了这样一个让人潸然泪下的结局。
      我想，所有的优秀小说，都是作者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引导着读者的各种情绪乱溅。而王平中就是这样，完美地策划了这样多场阴谋，让我们随着他笔下的各种人物和故事情绪波动，各种感动，各种愤怒，各种无力。然后他在那里冷眼旁观。

安岳王平中

代姚讲老师发。

陈华清

评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