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风作品：《父子年谱》

飘尘

父子年谱

文/太行风

       十岁时，我淘得恨不能上天，有一天打弹弓先击碎邻居窗玻璃，又打破一个过路人的头。获知消息的我爸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提溜起来，摁床上一顿胖揍。那时的我，看爸就是一座山，我是一棵小草。作为小草，大山怎么做怎么有理，我只能像老鼠见着猫一样，躲。
       二十岁时，我被喂了狼奶，胆变肥了，要打倒一切。我家老头子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说我欠修，长成了一棵歪脖树。我则看他是出土文物、过时黄历。二了吧唧与他犟嘴，因此战事爆发。母亲站在我爷俩中间，大声叫嚷着推开父亲，柔声低语地把我哄走。
       三十岁时，我参加工作已近十年，不再像匹野马驹，一整就毛就跳。父亲也不再对我吹胡子瞪眼睛，可仍不愿意放弃部队指导员一样的身份。每逢他唠叨，我漫不经心地坐在一边听，可觉得他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四十岁的我，活成人了，遇到作难的事，只要够得着老爸，就会找他商量商量，一商量，往往就有了主意。住家时，闲暇或遇到阴雨天，爷儿俩还经常摆开棋局杀几盘。父亲眼慢，常常被我抽冷子吃了马，杀了车。当爹的竟然也耍赖，每每欲悔棋，说不算，没看清，回一步。我说不行，举棋无悔，落地生根。说着，还把棋子含进嘴里，意思是吃下去的东西，吐得出来吗？哈，人说多年父子成兄弟，果然！
       五十岁时，我总是到处寻找老爸的影子。可他却躲进一块黑色木头边框的镜框里，咧着豁牙漏气的嘴顽皮地对我笑。我说爸，咋变得和我小时候一样淘了，你出来，咱不玩这藏猫猫的游戏了，好吗？他不理我，继续躲。黯然神伤间，一句心底里的话从嘴边溜出：老人家如果还在世，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