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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闪之间 力臻其妙 ——略论许国江闪小说创作 作者：刘喜庆 西方一般把一篇在数百单词篇幅的小说称作Flash Fiction，译作闪小说颇为准确、传神。它是比小小说（又称微型小说、短小说、精短小说，等等）更显小巧、精粹的一种独立的小说文体，一般在600字内为宜，字数越少，越能显现作家的艺术才情和个性特点。其短，当如电光之一闪，却能照亮文字所含蕴的一切，瞬间让读者感受到小说艺术美的冲击力。 被誉为“微型小说百家”、连续10年获得全国微型小说大赛2、3等奖的作家许国江，在国内外报刊发表微型小说、闪小说800多篇。近几年来闪小说佳作迭出。2013年1月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了他第1本收有174篇的《感觉什么是什么》闪小说集。剖析一下他创作的个案，来观照闪小说的文体特征，应是不无裨益的。 视界开阔，古今中外 涉古的《一剑穿心》勾勒了统兵父子俩强盗世家的恶行图，《棋高一着》写一围棋高手巧施战略，先是输中寓赢的故事。涉外的《Ok，中国！》，则写携一笔美元来中国留学的老外，巧借兑率差的变化，几年非但分文未花，带回的钱数反而见涨。作家呼吁要密切关注世界货币领越中的战火，莫再流失中国人民的血汗钱啊！ 小小环境，大大人生 窄小如公交车上，也无妨以跌宕有致的笔触来表现人性之美丑。《钟情》写民警“审案”后主动允诺为大学讲师和女司机当红娘。《因为偷菜》表现女青年和男青年沉湎玩电脑游戏偷菜而上瘾的程度。《失算》写一个衣着入时的女人教儿子逃票，竟不惜在车上丢失了做母亲的资格和尊严！《神秘的敬老座》讽刺惯于强占敬老座装睡的小伙子终因心态而引起面相衰老。《让座》赞扬了老年人们主动礼让的社会公德，又嘲讽了官本位思想的可笑与可恶。《等待空位》写奢望弄人，使人失去本可就座的机会。 拟实表意，并举生辉 在艺术形态上，许国江的闪小说也分拟实和表意两类。拟实类指现实主义作品。说拟实而不说写实，可突出虚构这一特质，是创作，而绝非照搬生活原样的摹写。上述多篇属于此类。表意类则属于浪漫主义作品，超越现实的魔幻、玄幻一类，是作家在现实基础上进行合理想象的结晶，其质地是虚幻的。那篇曾由国外报刊转载的《一串念珠》即属表意之作。本篇显示，断绝一切名缰利锁，才可毫无挂碍地进入连鬼神也没法抓挠的无物无我之境界。 讽刺幽默，扶正祛邪 在文体理解上，许国江认为“一篇好的闪小说，应该像一根小小的银针，扎在社会的穴位上。”（见《感觉什么是什么》序言）这决定了他创作的审美取向多属批判现实主义，多有讽刺、幽默笔调。岐黄之术的精湛，体现在对病兆病根的洞幽察微和药到病除上。闪小说则只能在瞬间照亮读者的眼睛，从而能一一领会作家匡时救世之情深、发幽烛微之独到。《老兵归队》写局长夫人小田从小学调图书馆，再调市属金属材料公司，又调她回小学，好处捞全，还说什么老兵归队，分明是以权谋私！再如，因贪腐正在服刑的原镇长，竟为农场供销科协助跑起外勤，据说是利用他原来分管工业时的业务关系。司法腐败得如此出奇！（见《奇遇》）又如，郑老师搬家后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客饭，顺便给差生无偿补点课，竟遭到校长不点名批评有偿补课。气得最后买电瓶车中午回家，学期末竟未能评上先进。揭示了人们之间的信任严重缺失。（见《人言》）扶正祛邪的社会责任感，坚信党心民心不可欺的信念，使他能站在更高角度作冷静思考，成为黑暗人性的剖析者。 同情弱势，坚守良知 感情上他倾向于弱势群体，为他们生活状况忧虑，同情其无奈困境，体现了一个作家的良知。且看《顶替》这感情力度较大的一篇。煤井事故夺去家中顶梁柱的性命，才30多岁啊，赔偿10万全家又能花个几时呢？去山西煤矿打理丧事前，老汉告诉家人，此去一定要顶替儿子下井，自己虽50多岁还有挖煤的力气。家人听了更大恸不已。老汉却对儿媳说，你也听说明年有新规定，我这条老命即使丢了，能换到20万。有这些钱，你还不能培养锁子成人吗？------原来，弱势群体中有人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啊！作家表现弱势群体的生活困境，呼吁全社会予以关注。 许国江的闪小说还有些明显的艺术特色。 聚焦一点，虚实相生 好闪小说的故事中心点把握牢靠，下笔便尽可跳跃腾挪，也利于选取最佳角度来安排虚实，力求收到以实运虚、虚实相生的效果。《瞧这一家人》通篇紧扣个“撵”字。失去土地的城郊菜农李二嫂卖自留地的菜贴补家用，这天一早被城管撵回家。儿子先被老师撵回家取参考资料款50元，不交钱不许上学。不久靠三轮搭客为生的老李叹气而归。听说领导要来视察，交警说三轮有碍市容。他见儿子逃学在家而发火，二嫂说明原因，夫妻俩倾倒塑料袋一共才35元8角。此篇典型性很强，读者由“果”究因，可想见三重背景：征地而未安置菜农；城管、交警搞形式主义断了老李家这天收入，领导的官僚主义也由下级促成；育人者竟沾染了腐败！作家这么善留空白，平添了表现力度。 善用侧笔，强化主旨 《千金》写重点中学校长亲自主抓招生，不胜其扰。最终惊讶的是，市府办公室刘主任、教委王主任、公安局马科长、供电局尤局长等领导，打电话、写条子、打招呼的竟然为了要上初一、名叫何丽丽的学生。篇末点睛，原来她是市长的小车司机何师傅的千金。“市长小车司机”现象被提了出来。何师傅如此牛气，全凭同市长及其家人接触机会较多，可不经意间往市长耳里吹点风。凭此，他能编织关系网，很发人深思。 典型场景，工笔传神 《来生再做母女》仅206字，取材一对母女生离死别的场景，全文如下：“母亲身患绝症，女儿守候在她的身边。弥留之际，母亲的神志仍很清楚。女儿注视着母亲苍白灰暗的面庞，见她眼珠稍稍转了一下，嘴唇在微微地蠕动。女儿俯下身子对母亲说：妈妈，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母亲干枯的眼眶里渗出了一滴浑浊的泪水，断断续续地说：假如------还有------来生，我们------还做------母女。/尽管声音极其微弱，但女儿听得十分真切。她取出手帕，拭干了母亲的眼泪，贴在她的耳边，哽咽着说：妈妈，假如还有来生，我们一定再做母女。不过，妈妈你得答应我，到时我俩得换个位置，我做母亲，你做女儿。/说罢，泪雨滂沱------”此篇细节描写准确、细腻，凸现一对母女生离死别的典型性。弥留之际，母亲的愿望包含了舐犊情深、感激之情和人生眷恋。女儿哽咽的回应和母亲丝毫不差，足见母女心心相印！她尔后所发的惊世骇俗的人伦颠倒之愿，则蓄有振聋发聩之力，显然缘于母恩如海、此生难酬的独到体悟。凄美之情催人泪下，其荡气回肠有着挥之难去的粘着力！ 平处见奇，冷峻犀利 日常生活往往平淡无奇。有一种临时雇佣工，主家用之则来，不用则去。但仔细考量，便显奇处。《硕鼠》中的清洁工老丁，见一只硕鼠从阴沟里蹿了出来，就大喊：大老鼠！大老鼠！众人未见硕鼠，却一起将目光投向刚从小车里出来的局长，局长大窘。次日，老丁被解雇。该篇83字，不相干的两声惊呼逗出了三奇：一奇竟带指向性，二奇竟有威胁力，三奇竟会殃及自身。不奇的却是：反贪反腐，甚得民心；惊弓之鸟，可笑可怜！再如，一对郎才女貌的婚姻本不足奇，奇在他们爱情结晶其丑无比上。经亲子鉴定最终揭示女方靠整容而成人造美女，遗传因子无法改变，双方离异了事。（见《遗传因子》） 笔墨变化，饶添趣味 他绝大多数作品运用现代语体，文言语体也偶尔一用，如《奕》等。有寓言改编的《“滥竽充数”新说》，也有《神龛里的老鼠》等寓言体闪小说作品。第三人称和第一人称并用。坚持惜墨如金，最短篇幅的《硕鼠》仅有83字。艺术构思大抵由现实生活触发，亦能见到知识化用的蛛丝马迹，如《永远的鸡蛋》写母亲下岗的小雪家去看望生病住院的陶老师时，没钱买慰问品，只能送老师一张鸡蛋满筐的画。陶老师高兴地收下，夸她鸡蛋画得真像，永远也吃不完。这不禁使人会联想起“画饼充饥”、“秀才人情纸半张”、“礼轻情义重”等等。能够成功地化用，可见学养底蕴之一斑。
（刘喜庆， 华北石油教育学院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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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3 11:4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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