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系列之一：煮酒问情

陈风

煮酒问情

2014-12-11 原作

2015年1月4日修改

　　少年时代，一脑袋的不食人间烟火，内心里总是极向往萧峰、虚竹、段誉英雄相惜，把酒言欢、兄弟结义的豪爽，也很羡慕李太白“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不羁与狂傲，当然象李后主的“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也很让少年时代的我为赋新诗强说愁了一把。我以为喝酒是文人雅士或者江湖侠客的行头之一，和他们的飘飘白衣、冷冽青锋一样重要。曹操、刘备可以青梅煮酒；辛弃疾可以“醉里挑灯看剑”；如果没有行侠仗义的好身手或者不能写得一手好诗词，是不趁煮酒二字的。

　　如此看来，我以为自己是个爱酒的人。当然不仅与武侠有关，更与家庭的熏陶有关。

　　爷爷老爸都不善饮酒，可对于泡制各种果酒情有独钟。

　　大姑夫家中曾有一棵很老很老的桂花树，不知道有多老，只记得我小时候到他家里去，那棵树就得一人环抱了。这棵桂树也不同于如今常见的普通桂花，它的种类属于金桂，是桂花里可以入药的一种。每年秋天桂花开时，爸爸就会骑上自行车跑上几十里，专程前去，采摘很多桂花回来。

　　村头九爷家传烧酒，烧酒是我们这的土话，学名叫做酿酒，用的是高粱，也就是《红高粱》里所说的“高粱酒”。干酒，也就是烧出来以后没有兑水的酒，酒精度高，据说味道极醇正，还听说兑了水以后，口感就略苦了，但是不兑水的干酒，正常情况下是没有几个人拿得住的。老爸泡酒，总是去村头九爷家打上一大桶这样的干酒，金黄的桂花放入瓶中，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本无色的酒因为溶入了桂花的颜色而变得金黄，看着都醉人。村里人都知道我家泡有桂花酒，可以治腰腿疼，农村人常年劳作，腰腿疼痛太常见，每每来讨了一些去，或喝或涂，可以缓解。

　　不只是桂花酒，还有枣子酒。我家院子里一棵老枣树，是爸爸小时候种下的，枣大而甜，每年中秋前夕，打枣简直就是个盛大的节日。邻居家的孩子们也来看热闹。枣子打下来以后，爸爸就会细心的选出个头大、颜色润、没有受伤的枣子，洗干净沥干水，然后一个一个放进大酒坛子里，再把坛子密封好，等到家里来了客人，刚一打开坛口，那醇厚的味道里不仅有酒香，还有枣子的脆甜，未饮已先醉。我那时年幼，只听大人说枣子酒好喝，可我不敢喝酒，小脑袋瓜里就想，既然枣子泡出的酒都这么好喝，那枣子吃起来应该也不错，我就吃个酒枣吧。我兴冲冲的拿起一个，张口就吃，啊，呸!一圈子大人都笑了，居心叵测啊，这么苦辣难吃，都不告诉我!

　　老爸还泡过蛇酒、木瓜酒等等，多是为了药用。我每每看着，也跃跃欲试。第一次尝试泡酒，是在参加工作之后。怀远的石榴，个大，皮薄、籽粒饱满，红的晶莹剔透，看着就诱人。我于是很仔细的剥了很多，泡了一瓶独特的石榴酒，泡成之后，酒色微红，可惜我自己依然是没有尝过，不知自己的手艺如何。那年暮春，樱桃成熟的季节，我又心动，去了山上摘了一篮子新鲜的樱桃回来，仔细的挑拣，泡了两瓶樱桃酒，酒色绯红，恰如沐浴爱河的少女。一瓶春节时打开，大弟说入口微甜，感觉不错。另一瓶，已经雪藏了将近四年，也许还会再藏下去。

　　家无嗜酒之人，爷爷、老爸都是沾酒就脸红，杯酒睡半天，非重要节日或者来客人，平时是与酒无干的。

　　第一次喝酒，是在初三那年，江苏二舅来了，在我家过了几日，又带我和弟弟去几里之外的四姨家里去吃饭。四姨夫是个好酒之人，家有远客，自然要推杯换盏，而我和大弟，在二舅、四姨夫的蛊惑（也许这个词有点贬意，但现在想来，就是这个词合适）下，也第一次端起了酒杯，唉呀，那可是52度的白酒啊，除了辣，就觉得没哪里好喝。小孩子不懂，一杯酒下肚，坐不住了，四姨赶快把我扶到里屋去躺着。等到晚饭结束我能够起床和二舅一起回家时，夜色很浓，夜风清冷，我立马清醒，回到家里，老妈看出点端倪，怕我爸对二舅印象不好，没敢说什么，直接让我们睡了。

　　不过这次的经历让我和大弟在同学面前有了吹牛的本钱，当然只说自己喝的豪爽，不提入口之后的狼狈。因为那时民风淳朴，同学们中喝过酒的极少，更遑论白酒。

　　中专毕业的时候，倒是喝了几场酒，不过已有前车之鉴，只是喝点啤酒而已，哪知道啤酒也醉人！自此决定不再喝酒。不过这也不是最后一次喝酒，最后一次喝酒是毕业那年的8月份，我和大弟一起去学校拿派遣证，中午去了恩师李志伟先生家。轻校四年，老师和师母一向对我宠爱有加，让异地求学的我倍感温暖。老师让酒，焉能不喝，幸而是夏天，又有大弟同行，啤酒尚能应付。

　　学生时代的喝酒，其实不能算是喝酒，只是对即将进入的成人社会一种演练，也是对同学少年的依依情怀。

　　此后，回到家里宅了几个月，等待工作的消息。

　　春节之后，开始上班，上班之后，关于喝酒，真是眼界大开。

　　午后的街头，不仅可见脸赛关公、酒嗝连连的男子，亦常见面如桃花、摇摇晃晃的女子。我不能想象，如果自己也那副形象？

　　我对自己说，你从来不会喝酒，从来没有喝过酒。为了避免喝酒，首先就是尽量推辞饭局，实在推脱不掉的，也首先声明，我不会喝酒。此后上班近二十年，同事们多数都理解，并不让酒，偶尔也遇到过领导敬酒，喝还是不喝？不是我不喝，是我真的不会喝不能喝，好在领导多宽宏大量能够体谅我等小女子，不喝就不喝吧，不跟我较真，蒙混过关。有时也遇到不熟悉的陌生人，只因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三分酒意蒙脸，非要端上一杯，再三解释无效，对不起，既然你这么不想要面子，我也只好不给你面子了，任你怎么说，就是不喝。是不是因此而得罪人，估计有吧。只是我做事原则既定，在喝酒这件事上绝不更改。

　　我所心仪的境界，是二三好友对坐，亲自下厨做几个精致的小菜，一壶老酒，话语中分享的是快乐，酒杯里倾倒的是温情，窗外月影婆娑，屋内春意盎然，乘兴而来，兴尽而归，酒意恰好暖身，闲叙更见怡情。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那瓶樱桃酒，还在等着你的到来。

云中羊

中国的酒文化源远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