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3 第十一网 / 万华

李剑

第十一网
文/万华

       沉身，挥臂。“嗨！”渔网在空中散开一朵花，落入江水中。
       渔夫抖了抖网绳，轻轻地拉了一下，再抖，再拉。渔网渐渐露出水面，渔夫摇了摇头，提起湿漉漉的渔网。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网了，黑枯的脸上毫无表情。
       渔夫已经很老了，老得需要休息好一会才能撒动第十一网。渔夫突然很是怀念以前打鱼的时光，那时候只要三网足够他一天的生活。现在，渔夫除了再撒一网还能怎么样呢？
       船在江中摇摆，像秋风中的落叶。渔夫随着船晃动的身躯佝偻得像只煮熟的虾，他弓着本已弯了的腰回到船蓬里，拿出一个磨得发亮的酒葫芦坐在船头。
       夕阳把浑浊的江水染成了紫黑色，像是在江面上泼了一层柴油。“咕咚，”渔夫灌下最后一口酒，随手把酒葫芦扔进船蓬。江岸上，高烟囱滚出的浓烟挡住了欲落的夕阳。不远处的货轮拖着条长长的黑尾巴咆哮而过，掀起的巨浪把渔夫的小船推出好远。
       许久，渔夫站起身来，拿起渔网仔细理顺。沉身，挥臂，“嗨！”渔网在空中散开一朵花，落入江水中。“去吧！”他怔怔地盯着渔网落下的水面，被皱纹挤成珠的泪无声地落入江中。
       这是第十一网，渔夫没有将网绳拴在手腕上。
       天黑了，渔船亮起了灯，像浮动的灯塔，越飘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