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蛋糕

云中羊

迟到的蛋糕

杨希珍

       放下电话，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的书本，便来到校长室。请完假后，我又径直去了蛋糕店，买了一个刚出炉的生日蛋糕，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列车在春天的旷野里奔驰着。车外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蒙蒙的细雨。车内比较安静，只有播音员在有气无力地广播着旅行常识。

       爹来电话说，娘病重，让我速回。我知道：如果不是很重，他们绝不会让我放下繁忙的教学工作，跋山涉水回家的。因为他们知道我正在带毕业班，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

       在电话里，我反复地问爹：“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她现在怎样了？”

       爹说：“别问了，你回来就知道了。对了，别忘了，给你娘顺便捎个城里的蛋糕吧。自从上次她从你那里回来，就总是念叨城里的蛋糕能好吃……”

       坐在火车上，我的脑海里全是娘的影子。

       娘年轻时长得十分标致，白皙的脸庞，浓密的秀发，人人都说娘漂亮。尤其是她那两条齐腰的辫子，乌黑油亮，曾是娘的骄傲，爹的自豪。

       记得我六岁那年，得了一场重病。娘背着我翻山越岭，去县城看病。她在医院里整整守候了我七天七夜，硬是从阎王爷的手里夺回了我。

       我出院的那天早上，娘早早地起来洗她的头发。洗完后，她又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地梳理。她梳的是那么仔细、那么认真。

       眼看快八点了，她才站起来说：“闺女，你等着，娘去给你买吃的……”

       我在病房里等啊、等啊，等得我的肚子都“咕咕”地叫了，还是不见娘的踪影。娘怎么还不回来呢？难道是迷路了吗？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娘一手端着小米粥，一手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回来了。

       娘一进屋，我就愣住了：“娘，您的头发呢？”

       娘的眼睛快速地闪了几下，笑呵呵地说：“我嫌它碍事，剪掉了。来，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了……”娘说的很轻松，可我分明看到娘的眼里有两朵晶莹的泪花儿在闪烁！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我出院那天，娘的手里已经没有一分钱了。那天早上，她是卖了自己心爱的头发才给我换回那顿早餐的！

       列车呼啸着钻进了长长的隧道，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满了脸颊。我知道：那次我吃的不是包子，而是娘的青春和美丽啊！

       那年，我考上了大学，娘特别高兴。从没上过省城的她，非要亲自送我去学校。那天早晨，天还没亮，娘就起来开始忙里忙外。临走的时候，我看见她把一包煎饼和一瓶辣酱装进了包里。我说：“娘，城里什么都有，别带了。”

       “我吃惯了这一口，买来的东西我怕吃不好……”娘的一句谎言，顿时让我泪水涟涟。我知道：娘为了给我凑学费，连她陪嫁的一副金镯子都卖掉了。她是为了省钱才执意要自带伙食的啊！

       这就是我那亲亲的娘，再苦再难，她从来都不肯对我说一个“难”字……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省城。平时忙于工作，很少回家。结婚生子后，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半年前，娘突然打来电话，说想我了，要来省城住几天。我一听，特别高兴。

       娘来了，一年多不见，她那本来瘦弱的身子，越发更瘦了。

       那天下午，我去幼儿园接儿子，娘说要跟我一块去。我们路过一家蛋糕店时，娘突然不走了。我回头一看，她站在橱窗外，眼睛紧紧地盯着里面的蛋糕发呆呢。我以为娘要给她的外孙子买蛋糕，就赶紧说：“娘，走吧，那蛋糕只是普通的糕点抹了点奶油，又雕饰上了花样而已，没什么好吃的。”

       娘边走边说：“看样子能好吃……”

       “娘喜欢，等明年您六十大寿时，我给您买一个。那时正好学生也高考完了，我回去给您过生日……”

       雨越下越大，起风了。借着风力，雨点“啪啪”地打在车窗的玻璃上。透过朦胧的雨雾，我仿佛又看到了娘恋恋不舍地站在蛋糕店的橱窗外……

       那次娘来，我怎么就没发现她的异常呢？尽管我给她做了很多好吃的，可她每顿只喝小半碗稀粥，别的东西只是象征性地伸伸筷子，根本就没吃下几口。我劝她多吃点儿，她总是说出门上火，胃里满满的，吃不下……我没想到生活在农村的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食物，她是想品尝一下那五颜六色的生日蛋糕啊！可是，粗心的我，并没有及时满足她那小小的心愿，更没有发现她已经得了重病！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跋涉，第二天上午，我终于到家了。一拐进村口，我就远远地看见自家的门前聚集着很多人。顿时，一种不祥之感涌上了我的心头。

       当我疾步走进院门时，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我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几个邻居过来把我扶到了娘的灵棚里，我扑在娘的身上，嚎啕不已：“娘啊，您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您还没过60岁的生日啊！娘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呀，您的女儿给您买来生日蛋糕了……”

       任凭我千呼万喊，娘，永远地闭上了她的双眼。

       爹颤抖着双手捧起地上的那盒蛋糕，轻轻地放在了娘的灵前：“她娘，闺女回来看你了，你不是一直想吃城里的蛋糕吗？……”

       半年前，娘就知道自己得了胃癌。但是，她为了不让我为她分心，硬是强撑着。直到去世前，也不肯让爹对我透露一个字……

       一阵旋风卷过，小院的上空顿时纸灰纷扬。透过朦胧的泪水，我仿佛看到娘正捧着那个生日蛋糕，乐呵呵地飞向了远方……

       注：此文刊登在《辽河》杂志2013年第二期上

文章破

第一次，在这边坐杨老师的沙发

文章破

泪

廖敬涛

非常感人。
引起我的共鸣，马上请假回家看母亲；
精华鼓励；
问候。
娘年轻时长得十分标志.....标致。

云中羊

文章破 发表于 2014-7-24 22:45
第一次，在这边坐杨老师的沙发

谢谢文老师支持！问好！

云中羊

廖敬涛 发表于 2014-7-25 16:57
非常感人。
引起我的共鸣，马上请假回家看母亲；
精华鼓励；

谢谢廖老师支持、指正，这就改过来。问好！

云中羊

文章破 发表于 2014-7-24 22:48
泪

能感动文老师流泪，说明此文有真实性。
谢谢文老师的一贯支持！问候！

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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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

我读“迟到的蛋糕”http://www.shxshyd.com/shxshlt4/ ... =1&extra=#pid119049

云中羊

谢谢胖哥对拙作赏评。问好！

浅墨

温暖感人。

浅墨

温暖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