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山路弯弯

王庆威

“叶子，有个哥们约我出去办点事儿，睡觉的时候把门插好！晚上我不一定回来了。”山子吃完饭，从木箱内翻出一些钱，一边往衣兜里揣，一边对叶子说。
“天要黑了，有什么事儿总是晚上出去办！”叶子瞪了山子一眼，放入盆内的碗筷声音开始变大。
“小月，晚上多看看书，再过几个月就要上中学了，得抓紧了。”山子没有理会叶子，对女儿说着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话，转身出屋骑上摩托车走了。
“岭上弯路多，走到那的时候小心点！”叶子看着山子的背影，依旧像从前那样喊着。
“小月，把剩下的饭菜给小虎端去。”叶子一边把吃剩下的饭菜往狗食盆里倒，一边喊着正在看电视的女儿。
小虎好像知道叶子要给它喂食，山子摩托车出了院子，就快速地跑到叶子面前。
     山子和叶子是在乡里举办的蔬菜大棚培育技术培训班上，开始谈恋爱的。那时候，山子的家里穷，叶子的父母都不太满意，他们对山子的表情也是不冷不热。叶子坚持着，她的父母也没有办法。山子曾经向叶子承诺过，一定要让叶子过上好日子。
叶子一直认为自己的眼光没有错，她和山子结婚不到几年，就成了村子里的有钱人了。她和山子的大棚还有果园，每年都有上万元的收入，山子和村里承包工程的贾二都是被乡里表扬的第一批万元户。前年，山子和叶子新建了房子；去年，山子又把村口的一个鱼塘包了下来，叶子高兴，叶子的父母见到山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叶子和山子结婚十几年，他们从没有打过架也没有过多地吵嘴，村里的妇女都说叶子命好，说山子家翻身是她给带来的福气。叶子对此并不完全否认，因为她的爸爸和山子的爸爸都这么说。

天已经很晚了，山子还没有回来。
“把电视闭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学呢。”叶子打开房门向外张望了一会儿，回头对正在看电视的小月喊着。
小月没有吱声，里屋的电视仍在唱着动听的歌。
“你也睡吧小虎，他今天晚上又不能回来了。”叶子关上房门，回身拍了拍蹲在炕沿边的大黄狗小虎轻声地说了一句。
小虎抬头望了一眼叶子，轻轻摇了摇尾巴，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小虎是通人气的，它知道叶子对它好，它就始终跟着她。小虎对山子就不好，它知道他烦它，山子在家的时候它从不进屋。它不知道山子为什么那么烦它，是因为在叶子面前吃它的醋，还是同性排斥的因素，它想不明白。叶子一个人的时候，它总是陪着她，仿佛是她的私人保镖。而叶子和山子在一起的时候，它就远远地躲在外面。      叶子倒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象不出这一段时间山子总是晚上出门办什么事，但凭着箱子里面的现金一天天大幅度地减少，她想他办的肯定是大事。她问了几次，他都没有告诉她。她知道山子的脾气，他办任何事情都不愿意让别人参预。她想他不会做出太越格的事，因为他从来都是对家庭很负责任的，他除了偶尔之间和朋友小赌外，是不会像贾二那样吃喝玩乐在外面养女人的。
想起贾二，叶子突然觉得，山子这几天的所谓办事，可能与他有关。因为，自从山子开始‘办事’的那一天，叶子就再也没见到过贾二。      叶子对贾二是没有什么好感的，虽然他曾经帮助过山子。叶子一想起贾二看到她时那色眯眯的眼神，就有些害怕。叶子曾多次暗示过山子，叫他少和贾二来往，可他就是不听。

还不到凌晨四点，天已经大亮了。
叶子和小月吃早饭的时候，山子的二叔来了，他见山子不在家就对叶子说：“叶子，你告诉山子赶紧进鱼食料，现在只够喂一两天的了。”叶子把二叔送走，急忙给山子的手机挂电话，对方仍然是：‘该用户已关机’的回音。      叶子带着小虎正在朝大棚方向的路上走着，看见贾二开着一台破轿车从对面过来。贾二在叶子面前停下车，脑袋伸出车窗对叶子笑着说：“叶子，哪天到你家和山子再喝两杯，你做菜的手艺真是太棒了。”
叶子笑了笑，没有吱声。只有小虎看着贾二那嘻皮笑脸的样子，上前旺旺了几声，把他吓跑了。
到了大棚，叶子的二婶婆没有像往常那样先笑后说话，她很神秘地把叶子拉到一边：“山子这些日子在外面都干什么了，你知道吗？”
“二婶，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叶子看着二婶神秘的样子反问了一句，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你这丫头，自己男人在外面干什么不知道，还反问别人！”二婶子说着，瞪了叶子一眼。
“二婶，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问过他几次，他只说在外面办事，到底是什么事儿也没告诉我。”叶子说着，低下了头。
“唉！要真是办什么事儿就好了！”二婶子说着，又瞪了叶子一眼。
“二婶知道山子在做什么吗？”叶子抬起头来看着二婶问。
“我哪里知道！我只是听你三叔公昨天说了两句，这些日子山子可能和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混上了！”二婶子说着，又叹了口气。
“不能吧！山子他？”叶子听着，心里有些发毛。
“唉呀，到也不一定准啦，行许是村里人瞎说！”二婶子看了叶子一眼，“男人啊，特别是有了钱的男人，更不能什么都随着他！要不然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二婶？山子他从来也没有……”叶子看着二婶子，不知说什么才好。
“叶子，二婶可告诉你啊，山子可不是个坏苗子，他回来你可要好好跟他说说，可别真的跟那些人学坏了啊！咱们老张家从来可都是根本人啊，打老辈也就是穷点，可从来没有人做过出格的事呢！”二婶子说着，拍了拍叶子的后腰。
“我知道，二婶！”叶子振作了一下，“我想山子不会做出太越格的事儿。”
“那当然好啦！”二婶子对叶子笑了笑，“你是咱老张家最明事理的人，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和山子给咱们家族争了气，可不能整出别的什么叫人家笑话咱啊。”二婶子说着，又拍了一下叶子的腰。
“你放心吧，二婶。”叶子忧郁了一下，“二婶，我回家去看看！”叶子说着，转身向家里走去。身后传来了二婶子的叹息声。

山子没有在家，叶子从大棚出来又带着小虎匆匆忙忙赶往鱼塘。鱼塘边，二叔公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地上抽着烟，呆呆地望着鱼塘里懒洋洋的鱼。
“二叔？山子没到这里来吗？”叶子来到二叔公面前，向鱼塘看了几眼问。
“他回来了吗？”二叔公看着叶子，反问了一句。
“噢，还没回来啊。”叶子看了一眼二叔公，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你再回家看看，山子回来赶紧让他把食料弄回来，要不然这鱼可就都瘦了。”二叔公说着，从地上起来慢慢地向鱼塘边走去。

叶子傍晚回到家里，山子仍然没有回来。叶子刚刚把饭菜做好，女儿小月背着书包一边唱着歌，一边摇摇摆摆地走进了家门。小虎跑到小月身边，在她周围转了两圈儿，被小月一脚踢跑了。
“妈，爸爸还没回来吗？”小月在屋内四周望了望，把书包放在桌子上问。
“是啊，人不回来，手机还关着，这是演的哪出戏呢。”叶子说着，把饭菜端到已经放好的炕桌上。
“妈，我今天听三爷家的小叔说，爸爸这些日子在外面耍钱呢，听说玩的还不小。”小月说着，看了看叶子。
“他答应过我，说是不再耍钱的。”叶子听着小月的话，呆呆地站在地上自言自语着。
“叶子！叶子！不好啦！”正当叶子在屋内发呆的时候，三叔公推开门大声叫着。
“三叔，怎么啦？”叶子见三叔公惊慌的样子，着急地问。
“唉呀叶子！山子把果园给转让出去啦！刚才他带着人去的，人家都接收啦！”三叔公一边说着，一边喘着粗气。
“你慢点说三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叶子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三叔公。
“唉呀叶子，三叔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儿哪！山子和人家把转让协议都签啦，我问他怎么回事儿，他就是不说！”三叔公一边说着，一边喘着粗气。
“三叔，这事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叶子不知所措，呆呆地望着三叔公。
“我看这事儿，再找你二叔商量一下吧。”三叔公看着发呆的叶子，突然间自己也没了主意。
夕阳西下，叶子与三叔公急匆匆地赶往鱼塘边的小房内。
“怎么回事？”坐在炕头的二叔公见到她们慌慌张张的样子，急忙问了一句。
叶子与三叔公喘着粗气说了山子转让果园的事。
“这小兔崽子犯什么混了！”二叔公听着，腾地从炕头上站了起来。
“二哥，这事儿你得给拿个主意。”三叔公站在地上说着，转头看了看叶子。
“叶子，这个败家子，我看他这几天就不是什么好毛道！”二叔公一边骂着，一边对三叔公说：“老三，咱们去看看！”      叶子和两位叔公来到果园的时候，只有两个陌生人在那里看守，他们说是被人雇佣的，其它什么也不知道。
当叶子她们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山子的爸爸和二婶子等五六个给她们干活的人，早已等在门口了。
“山子怎么把大棚给别人了呢？”二婶子见到叶子就问。
“什么？”叶子和两个叔公一听，又是满脸的惊讶。
……

几天过去了，山子仍然没有回家，家里的人到处去找，也没有一点儿下落。有人说，山子是和贾二出去耍钱，最后输掉果园和大棚的；也有人说，山子卖掉果园和大棚拿着钱和别的女人跑到外地去了，村里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山子的爸爸一气之下病倒了，他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叶子的爸爸也来过一次，他见叶子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劝了一会儿也气走了；只有小月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几天小虎也没吃几回饭，它也病倒了。小虎已有两天没到叶子房间陪她了，它已经觉得走路都难了。它不知道家里边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叶子为什么不理睬它；更不知道山子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它觉得自己老了，有很多事也想不明白了。      一天晚上，小月到邻居家同学家去玩儿还没回来，贾二突然来到叶子家。他喝得醉醺醺的，晃晃悠悠地进屋就歪倒在炕头。
“二哥，已经半夜了，山子不在家，你还是回去吧。”叶子站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着。
“回，回家？回哪家？这，这就是我的家！”贾二翻了几下身子勉强从炕上坐了起来，结结巴巴地看着叶子说。
“二哥！你？”叶子用手指着贾二，半天没说出话来。
“叶，叶子，二哥不是说瞎话！山子他不够意思，他耍钱输了从我手里就拿了十多万，他说过几天就还钱，要还不上就把这房子和鱼塘顶给我！你，你看看，”他说着，从衣兜内掏出一张信纸，“这是他写的字据！”贾二把信纸递给了叶子。
“这？”叶子看着那张信纸，一下子瘫软在炕沿上。
“叶子，想开点儿吧！山子那也是输急眼啦！他越输就越想往回捞，越往回捞，输的就越多！他这回算是什么也没有啦！”他伸手拿过信纸，折叠两下揣到衣兜内。“叶子，二哥可是有良心的人，二哥不会撵你走的！二哥可怜你！二哥不会亏待叶子的。”他说着，顺手把叶子搬倒在炕上。他一边扒着叶子的衣服，一边小声嘟囔：“我说我会得到你的！我贾二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叶子没有反抗，她也无力反抗。她的心彻底凉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的身上像压着一座大山，那大山把她仅有的一丝梦想压得粉碎。
清晨，叶子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地来到鱼塘边，她望着远处那弯弯的山路，慢慢地向鱼塘的水中走去。跟在身后早已没有力气的小虎，见叶子下了水，瞪圆了眼珠窜入水中。它死死地咬住叶子的衣服奋力向岸边拽着，叶子倾力向水中挣着。小虎和叶子在朝着各自的方向，拚力挣扎着。

王庆威

同上……

王庆威

已修改！谢谢各位老师点评！

王庆威

希望各位老师继续指正！:handshake

叶雨

留记号，慢慢读。

远处的山影

不错！人物很生动！叶子、山子和贾二的形象令人印象深刻；故事也合乎情理。
但有几个细节问题：
1）小月在文中无足轻重，似乎可有可无。
2）虎子的作用貌似可以再深入挖掘，譬如阻止贾二。。
3）小玉与山子的关系弃而不用，却另写山子耍钱，使得整篇文章线索较多，看起来不太紧凑！
——山影直言，王老师莫怪！:)

握手！感谢王老师大力支持。。

王庆威

回复 6# 远处的山影


    谢谢老师指教!

远处的山影

问好！:)

麻得蹦

欣赏！！

王庆威

:handshake

云中羊

拜读！

叶雨

文章的起伏并不少，基础很好。但情节、人物有些游离淡化了吸引力。是否考虑在浓缩情节夸张细节上再下些功夫打磨一番？

王庆威

文章的起伏并不少，基础很好。但情节、人物有些游离淡化了吸引力。是否考虑在浓缩情节夸张细节上再下些功夫 ...
叶雨 发表于 2011-5-26 08:53

谢谢叶雨老师指点！

远处的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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