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
文/郭继端
龙小寒出了火车站就淹没在风雪里,他还有四五里山路要走。
生日回家跟娘过是龙小寒定下的规矩,天大的事放下。日子好记,每年小寒,娘这么说的。
苍茫的山峦起伏,驮起一条蜿蜒的道,龙小寒把自己走成了一团火。
想娘了,抓心挠肺的想。娘一年老一年,银发如这落雪。这时候,娘在干啥呢……
娘推开北风吼叫的柴门,去扫猪栏卧雪,关好鸡笼,给新藏薯菜的窖口盖好蒲草。檐下成串火红的辣椒,娘专门留给小寒的,不能给雪濡湿喽……
往年一进门,红彤彤的围巾就绕上脖,那是娘为他织的。娘还会早早炖下羊肉汤,炒栗子,烤红薯……
爹走得早,娘没再往前迈一步,怕委屈他。这一来娘就委屈了自个儿,家里家外的当爹当娘。
龙小寒想起那回陪娘窝在猪圈里伺候猪婆产仔。风吼雪舞地冻九尺。圈里生着火堆,烟火味和着尿骚味熏得他泪流满面。他想:娘喂猪这么些年,怎么受得了?
到家了,龙小寒找娘。娘呢?一刻见不到娘他就慌了。娘在猪舍里呢!
娘跪着给猪婆接生,一只,两只,三只……一个个小生命旺了噼里啪啦的薪火。龙小寒见这阵势,惊心动魄。
娘侍弄停当猪婆,又爱怜得数猪仔:一只,两只,三只……这只给小寒交学费,这只给小寒做棉衣,这只买种子,换米面……
这只给娘换围巾吧,他抓住了最后一只猪仔跟娘说。小猪仔呦呦叫扭身钻进猪婆温暖的怀抱了……
龙小寒就把自己想成了娘养着的一头小猪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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