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赛小说组041号【阿德杯全国小小说大赛 】赛虎

羽扇纶巾

赛虎（1897字）
　　文/蔡永平
　　刘老大爱狗，像对待亲生儿子般呵护，疼爱。
　　五十刚出头的刘老大，脸黝黑、瘦削，像叠嶂的大山；上山爬屲，背佝偻，像蜷曲的大虾。刘老大从十二岁就一个人在大山里放羊，羊有三百多。跟刘老大作伴儿的是一条土狗，狗有半拉羊大，全身通黑，四蹄黄色，像踩了风火轮，黑黑的眼眶上面有两个黄色的斑点，像多长了双眼睛。
　　刘老大亲昵地唤狗“赛虎”，年青时，在村子的麦场上看过一部电影《赛虎》，讲革命战争年代，一条叫赛虎的猎狗勇敢救主，智斗敌人的故事，自此，刘老大养的狗全叫赛虎了。有“大赛虎”“小赛虎”“短尾巴赛虎”“雷吼赛虎”……这些赛虎能跟电影中的赛虎媲美，山民们争相登门求狗，刘老大笑眯眯，来者不拒。山民离不开狗，有狗看家护院，日子才安稳踏实。
　　羊倌的生活孤寂，刘老大和赛虎相濡以沫，是父子，更是老伴儿，他们共吃一锅饭，共睡一火炕。白天赛虎替刘老大去山坡上看护羊，夜晚趴在刘老大枕边，竖起耳朵听屋外动静，让刘老大酣实地睡觉。 赛虎像聪颖体贴的孩子，刘老大起床，它把鞋放到炕下；刘老大生火，它从屋外取来木柴；刘老大抽烟，它送来烟袋……刘老大絮絮叨叨跟赛虎说话，赛虎睁黑亮的眼睛，认真地听，时不时低应一声。刘老大摸着狗头：“你呀，就是不说话，做事被人强！”
　　赛虎是刘老大的救命恩人。那年春天大雪，傍晚，刘老大去山梁上赶羊，冰碴雪滑，他一不留心从山梁上滑滚下来，摔昏了过去。赛虎用嘴咬住他，硬把他拽到避风的山崖下，它趴到刘老大身上，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夜。第二天早上，赛虎跑回家，拖来了刘老二和村人，才把刘老大抬到了乡卫生院。刘老大左手三根指头冻没了，有赛虎才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刘老大三百六十五天在山里爬冰卧雪，每年有七、八万的收入。刘老大花不上，全让刘老二花了。刘老二在家睡觉喝酒，去城里逛街下馆子。村人看不过，愤愤说：“凭啥你吃苦养活刘老二一大家子？跟他分家另过！”
　　刘老大摇摇头：“打断骨头连着筋，有老娘哩。”
　　“老娘不是亲娘，她对你那么苛薄，你还向着她。”
　　“娘就是娘，有娘才有家呀！”刘老大笑嘻嘻。
　　刘老大和刘老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老娘是后娘。“云里的日头，后娘的心”，老娘心长偏了，对老大横眉冷对，对老二和风细雨，捧在手里怕冻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老大挨打受骂遭白眼，吃苦受累当牛使，没进过一天学门。老二吃香喝辣似公子，娘一心供他上学，他没念出个名堂。刘老大二十八岁那年父亲走了，刘老二结婚了，刘老大还和老娘、兄弟一家过。三十二岁，眼看要打光棍，有好心的村人从外乡领来尕妹，给刘老大成了亲。尕妹身子瘦弱，左腿畸形无力，小时得病打针打坏了。有知冷知热的女人，是刘老大最舒心的日子。两人苦命相怜，恩爱甜蜜。尕妹跟刘老大在山里放羊两年，尕妹生小孩，难产，在大山里来不及去卫生院，母子走了。刘老大痛不欲生，一下老了许多。红彤彤的夕阳斜照山冈，刘老大和赛虎去尕妹坟前，吧嗒吧嗒抽旱烟锅，一坐就是星星满天。
　　这天，刘老大接到刘老二托人传来的信，老娘的病犯了。刘老大急忙把羊托付给附近的牧人，带着赛虎急急回家。
　　老娘窝在火炕上，盖着红艳艳的绸被子，哼哼唧唧地呻吟。老娘有寒胃病，天冷就犯病，痛得厉害。这病折磨了老娘半辈子，怎么治也不见效。村人说，这是老娘不积阴德，上天的报应。
　　刘老大搓着手：“把娘痛着，这可怎么办呢？”
　　“孟大夫说，老娘是体虚胃亏，要多年的老狗来补，三九天的狗肉，温热补气，包治寒胃病。”刘老二的目光盯住了脚边昂着头的赛虎。
　　刘老大黑了脸：“真行吗？”
　　“孟大夫说，狗要吊死，不要放血，血存在肉里，大热，功效强，一次能剜根。”刘老二拍拍赛虎的头。
　　刘老大哑了声，低垂了头：“那就……赛虎吧！”
　　刘老大接过刘老二递来的绳子，手抖索着打了活绳结，哑着嗓子唤狗。赛虎屁颠颠跑过来，蹭刘老大的腿。刘老大把绳套套在狗头上。狗仰起头，清澈的目光与刘老大对视，亲昵地叫了一声。刘老大不敢看赛虎，别过头去。
　　牵着狗到屋后的白杨树前，将绳头扔过粗壮的树枝，刘老大拉紧了绳子，赛虎感觉到了危险，四蹄蹬地，努力转过头看刘老大，低声哀叫起来。刘老大拉着绳子，没了力气，虚脱地靠在树上。刘老二蹿过来，猛力拉绳子，赛虎如人一样被扯起来，四蹄在空中乱蹬，屎尿淋漓，不一会便不动了。
　　刘老大低头回了屋，圪蹴在火炕下，吧嗒吧嗒抽旱烟锅：“娘，吃了狗肉，病剜了根儿，娘能活九十九！”老娘半依在被垛上，呵呵笑。
　　刘老二手下利索，扒皮，开膛，剔骨，不一会儿，赛虎就成了盆中新鲜的肉块。噼噼啪啪，灶火燃得彤红；咕嘟嘟，水汽弥漫屋子，赛虎下锅了。
　　刘老大站起身，向老娘道了别，嘱咐了刘老二，出了门回大山里。
　　白茫茫的雪野中，刘老大缩着脖子，顶着风奋力地向前走，黑瘦的脸上是冻成冰溜的鼻涕，眼泪。
　　蔡永平  通联：甘肃省武威市天祝县第三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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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金城

蔡先先的一篇人狗情缘，故事凄美，情节深动，文言流畅，学习了！

蒋玉巧

学习了！

羽扇纶巾

蒋玉巧 发表于 2019-11-11 21:41
学习了！

谢关注，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