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女人

叶雨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
　　路明恨恨地把车停在街角。
　　手机铃响，路明看一眼哼一声没接。再响，路明干脆愤怒关机。
　　来电话的是路明爱人大霞，大霞催他回家。路明却正对家恨得咬牙——
　　回什么家？家已经被那个男人占领了。眼不见，心不烦。从今晚开始，老子的家就是这大解放的驾驶楼子。
　　大霞喜欢多管闲事。亲戚邻居有事她帮忙；进城打工的老乡有事她帮忙；上街碰到讨钱的瞎子、瘸子没有不掏腰包的回数；就连那街上的流浪狗、流浪猫她都收养过五六条。路明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说过：帮亲邻老乡，应份！帮瞎子、瘸子，应该！收养流浪猫狗也是爱心表现，路明都能接受。只有一条装不下：大霞干么收养个男人？
　　就因为他是你隔着两三届的师兄？就因为他有一张什么MX1专利证书？
　　看那邋遢样子，连句囫囵话也不会说，吃饭吧嗒嘴，走路八字脚。看着恶心想想更恶心。
　　他说受了什么公司的欺骗，你就相信呀？你抱打不平跑到那个公司替他讨说法，见到公司人影没有？纯粹是编故事博你同情。你呐，瞪眼尿床不思悔改，又自作聪明去帮他推销什么棉花增产剂配方，鼓励开发商让那男人技术入股。结果怎么样？到今天已经谈过五家，哪一家谈成了？
　　种人家的田，荒自己的地。自家的事撂在一旁不管，整天跟个外人忙上忙下。眼看儿子就要高考，却问也不问；家里生意也顾不得打理。好端端一个家，越来越不成样子。
　　路明越想越生气。只觉得浑身冒火。咣的一声打开车门，跳下车。围着大解放转起来。一边转，还一边挥拳喘气。象一头被惹怒的斗牛。
　　风风雨雨撑起这个家，两口子确实不易。
　　当初，大霞在政府机关，大小是个干部。路明在厂里也是有技术、有职称的。提倡国家工作人员经商办企业的时候，大霞撺掇着男人一起下了海。结果折腾几个回合以后，差一点儿沉底儿淹死。到如今，大霞买杂货路明开大车。虽说买了房，也有了一点积蓄。可是，看看那些当了官的昔日同学，心里总是不平衡。就说那个“一根炭”吧，当年谁把他看在眼里？如今，当上了局长，出来进去前呼后拥的。那一天，碰见路明两口，一出手就是“软中华”。问二人在哪儿发财？一下子羞得路明张不开嘴。大霞不倒放在心上。分手后竟然指着“一根炭”背影说：猴子戴纱帽，咋看也不象个正经人物！
　　白晃晃的街灯照耀着愤怒的路明，偶尔过往的人看到路明的样子都远远地绕着走，象是躲避疯子似的。路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只得又回到车上，倒卧在驾驶室后排的三人座上嘟嘟囔囔数落大霞——。
　　哎，一步错，百步错。你不后悔，我后悔呀！我埋怨过你吗？谁敢埋怨你？埋怨还有什么用？到如今，你又弄来这个男人。吃我们，住我们。还整天跟着他东磕头，西求人，瞎忙、白忙。说什么那人是龙困浅滩，一得甘雨准成大事。我看，他就是一滩稀泥糊在咱家，想甩都甩不出去了！败家女人哪……
　　路明自语着、生气着——终于在梦里将老婆痛打了一顿。
　　正打得解气，突然被一阵蓬蓬的响声惊醒。睁眼一看，天明了。大霞和儿子正满面焦急和疲惫地站在车外。
　　大霞含着泪困惑地说：咋惹你了？家也不回。
　　路明一动不动气咻咻地说：不回！我现在是多余的人！
　　大霞说：别说这伤人的话么。走吧，回家仔细跟你说。
　　路明仍是那句话：回什么回？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看着办！
　　咋着？你还真拿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哇？大霞终于憋不下去把指头点在路明额上：一个大男人，心眼儿只有针鼻儿大。谁还稀罕伺候你？！
　　这时，儿子在一旁帮腔道：爸，你这心胸就是不如我妈。告诉你，市棉科所已经认定了伯伯的专利。今天签完合作协议，他就去那里上班了。
　　真的？
　　哄你是小狗！
　　路明跳下车，不阴不阳地问：这么说，还是老路有眼无珠？
　　大霞揶揄道：是真金是黄铜，自己不清楚？
路明没接大霞话茬，跨过街口往胡同里走。儿子在身后喊：爸，你去哪儿？路明头也不回应道：去放臊气。
大霞拉起儿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让他去放，放完就不再臭硬了。
　　儿子“嘁”的一声捂了嘴，没敢笑出来。

远处的山影

人物的心理刻画令人印象深刻！颇有些‘老人与海’的味道。。
精品佳作！

叶雨

回复 2# 远处的山影


    胡乱发帖，为了给自己管理板块装门面哦。呵呵，握手！！

叶雨

谢谢您的鼓励！！

一个很好的小品～
红珊瑚 发表于 2011-4-3 18:04

李荣

这篇不错！精华！

叶雨

谢谢李荣老师抬爱！

杨唯安

欣赏好文。问好。

叶雨

欣赏好文。问好。
杨唯安 发表于 2011-4-17 03:53

    谢谢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