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河

迟占勇

那年，那河
阿雨
　　河水安静得像日子一样，我又想起了姨。
　　人们都说姨温顺，可舅舅说姨厉害，姨跟他要了不少的彩礼。舅舅这样说时却脸含幸福。
　　暑假的一天，姨又来姥姥家了，是上工农兵大学舅舅信里让姨来看看姥姥。姨干活麻利，饭得很好吃。住了几天，姨张罗要走，说，家里有活儿，等活儿完了再来。姨让我送她到河边。
　　姨很干净，眼睛温柔得像河水，说起话来，微凸起的颧骨上泛起两片淡淡的红晕，像同桌王丫蛋小时用彩纸蘸点唾液妆在脸上。看到姨的脸，我就想起了天边的彩霞铺在河面上。
　　姨会抽烟，烟卷得细，吸得很轻。一次，我偷偷捡起姨扔掉的烟头，擦掉上面粘着的土，吸了两口，烟很苦，姨吸湿的地方很甜。
　　跟着姨出了村子，道边排水沟里五颜六色的小鸟被惊起，飞进了半人高的庄稼。来到河边，清澈的河水，小鱼儿们追逐穿梭，不时还有调皮的跃出水面。河，不是很大，没有桥，离村子二里多路，在姨家那边的山头下静静地流淌，两头走亲戚串户的都要趟那条河，这河也是我野浴的天堂。
　　姨弯下腰，齐齐的刘海离开了额头，两只黑粗的短辫垂到脖前。姨麻利地将裤子挽过膝盖，雪白的腿与粉红的衬裤相映，血腾地充满我瘦弱的身躯。姨抬起头，脸倏地红了。
　　看了眼高我半头的姨，我窘态地低下头，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好像姨在喃喃地催促，我敢走了，回去吧。
　　姨是不是踩着河沙颤巍巍趟过河的？抬头时，姨走远了，望着姨渐渐消失的背影，我心空荡荡的。
　　
　　是姨该来的日子了，姨怎么了，还没来？
　　一天中午，突然听人喊，出事了！河淹死人了......
　　河涨水出槽退了几天了，谁会淹死？我不顾一切地向大河跑去。
　　河岸上人们正在组织打捞，知道淹死的不是姨，我心落地了，腿顿时也瘫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