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与佛

四平宋杨

小丑与佛
    他是个唱二人转的小丑，胖胖的，傻忽忽的样。电话铃响起，是老婆催问他工资的事，再三嘱咐他找老板加薪，意思是婉转地提一下当年他救老板的事情。那是很多年前了，某晚一帮地痞砸场子，他替老板挨了一酒瓶子，头虽然破了，但老板也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留他成了这个小剧场的常驻演员。生活稳定多了，虽然赚的不是很多，总不至于跟着草台班子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了。“老板对咱不错，该知足了，毕竟咱也不是啥台柱子啥名角。”  
    听了这话，老婆把电话狠狠地挂了。
    他理解老婆，儿子念大二，以后毕业找工作结婚啥的，都需要钱.儿子是自己的骄傲，谁说唱二人转的人家不能出大学生，儿子从小到大都学习很好，很优秀，高高帅帅的，虽然也是一身名牌，且对自己老爸的工作讳莫如深的，但毕竟儿子对自己还是很尊重的。偶然听儿子说有女孩子竟然猜测他是某市长的公子。当时儿子笑了，自己也很勉强地笑了，当然他每天都是笑口常开的，谁知道他在想啥。
     今天嗓子有点紧， 含了几粒喉宝，他清了又清嗓子，一声吆喝，上场了。观众的掌声还算令人满意，他知道这帮老二人转迷都喜欢他。却没人注意他今天的扮相有点特别，上台之前，他欣喜地看到她来了。
     她基本上每周六晚都来，陪着她的总是一个儒雅的中年商人，坐第三排中间，甲等票，喝加了冰块的红酒。纤尘不染，一袭白衣，不是很漂亮，也不很年轻了。可小丑竟然觉得她象神雕里的小龙女，淡淡的，连笑也不是前仰后合的，总是很文雅地鼓掌，轻声地叫好。
每周六的舞台，他的眼中就只有她一个观众，只为她一个人演出。而且总是格外卖力，慧思泉涌，即兴地加一些小插曲。
他的搭档翠花一脸胭脂水粉地出场了，低胸的吊带裙子，一身肉跳跳坠坠地。她和琴师骂骂咧咧地调侃着，拼命地往前排座位打口哨的男人群里抛媚眼。
     “翠花，上酸菜。”小丑学唱雪村的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惟妙惟肖。他有不少模仿秀的绝活，或尖着嗓子学女人，或模仿明星，或装伟人讲话，都有板有眼。
      明天是观世音菩萨的生日，小丑赶排了一个节目。灵感来缘于某次他跳下台挨个握手的时候，轻轻地捏了一下她软忽忽修长的手指，瞥见了她胸前弥勒佛的翡翠项链。她信佛。他笃定地想。今天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佛乐悠扬，一个破桌子放在了舞台中间，他猛地脱掉了汗渍渍的布衫子，摘掉了破军帽子。嘴角夸张地扬起，他躺上桌子，摇身一变，台下惊喜了：小丑变成了活脱脱一副大肚子弥勒佛。白翠花扑通跪在了菩萨面前，摇签打卦，萨有介事。恍惚间，小丑觉得自己就是普度众生悲天悯人的菩萨，忘记了加薪啥的烦恼。或坐，或卧，或睡，或拈花一笑，或手捂肚子，或双手合十、或二指轻弹，或笑口常开，或默然诵经……
     欢呼声响彻剧场，观众们都如醉如痴，他在欢呼里听见了她的轻声娇笑。下场后，他和往常一样偷偷地掩在舞台侧面的阴影里看她，竟然注意到，她向他这个方向举了一下酒杯……

SXSWG

致敬,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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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干杯

叶雨

暗恋？

四平宋杨

也许你没看过二人转小剧场的表演，演员非常卖力，看的人是笑得肚子疼。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下九流。没人关心他们的笑里，藏着多少生活的悲哀。他们一到舞台上就成了酒神附体，忘记所有的烦恼，虽然他们未必被承认为艺术家，但在我眼里，他们不是小丑，他们就是佛！那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实际是和故事没有关系的，她不知道有人在看着她。白衣女人代表着小丑心目中的美好、初恋、梦想，那是超越自己的阶级位置、能力、丑俊、年纪的……就像电影《飞屋环游记》里的拄着拐杖的老人，为了故去的妻子，他们从小到老一辈子的梦想，他要把小木屋建到大瀑布的边上去！他成了最老的超人。
故事结尾，不是白衣女人在向他举杯，是他在向自己心灵里最后的盛典，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