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间，以“不全”求“全”——论提拉米苏闪小说《那年那羊》中的“……”

提拉米苏

虚实之间，以“不全”求“全”
——论提拉米苏闪小说《那年那羊》中的“……”
文/谢振

   虚实是小说作家非常爱用的一种笔法。《三国演义》中的关羽温酒斩华雄一节，既有“酒且斟下，某去便来”等实写，也有“关外鼓声大振、喊声大举”等虚写，虚实结合，把关羽的勇武形象刻画地淋漓尽致。马克•吐温的《丈夫支出账单中的一页》全文不足100字，7个段落背后都留给读者很大的联想空间，耐人寻味。
   一篇闪小说要在600字之内尺水兴波，做到小中见大韵致绵长，对作者的要求是很苛刻的。如果在写作中面面俱到处处落实，难免会给人臃肿之感，闪小说的“闪光点”也会因为花样百出喧宾夺主而失色不少。《那年那羊》在众多佳作中脱颖而出，夺得2014年度中国闪小说总冠军大赛冠军，其虚实相生的笔法占了很大的功劳。该作中共有12个“……”，这些省略号后面所留下的“空白”与文中的实写相映成辉，令人咀嚼不尽，在节省了笔墨的同时也加深了作品的内涵。
   开头作者先实写父亲去卖羊的背景：一家人过年的花费全指望这只羊呢，我们眼巴巴地盼望着猪肉、鞭炮、新衣、糖果等年货。在糖果背后作者用了一个“……”，除了表达想象中年货的丰富多样外，还可以让人依稀可以想见一家人望眼欲穿的神态。这些实写铺排得很详细，可以更好地烘托出后面愿望不能实现时的巨大失落。写巨大的失落，作者却用了“叹息”、“凄苦而愁闷”这些概括性语言一笔迅速带过，在后面标上“……”，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但却收到了悠悠不尽余音绕梁的效果。如果作者反其道而行之，虚写盼望实写失落，其勾人心魄的魅力将会大打折扣的。
   此作的时空纵横交错，出场人物繁多，情节多变，让人叹为观止。文中虚实的恰当运用，“计白当黑”，更是起到以一当十的效果。
   那年与多年后，期间该发生多少事情呀，“卖羊的200块钱给小偷摸了”留给一家子的影响和伤痛定然是很多很大的，大概说上个3个小时也说不完。作者却又以一个“……”只字不提一扫而过。这个省略号独立成段，隐藏了千言万语，也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最后三个“……”，依然精彩纷呈。父亲说“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后面有一个，它使人仿佛看见了父亲多年以前帮小敏家垫付住院费时的矛盾交集的两难心态，父亲说这话时愧对家人的神态也不难想象。父亲说“她这人心眼小”后面的一个省略号，应当与小说前面母亲“一直反对父亲与小敏家有来往”等语句来理解。母亲说“你卢婶十年前就还我了”后面是最后一个“……”，它表现了母亲对父亲垫付住院费不怎么当成一回事的“淡淡”，表现了母亲对父亲做法的理解和包容，表现了卢婶的感激，表现了……（请恕我没有能力一一点明）。这最后一个省略号，含义深邃，让人浮想联翩，使得小说的“意境”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中间几个“……”也一样耐人寻味，我已经说得过多了……
著名的微型小说评论家江曾培在《以“不全”求“全”》一文背后总结：“微型小说的写作，不能过满过实，要通过一鳞一爪反映出龙，要以空白、空灵的‘不全’，达到美学意义上更高层次的‘全’。” 正是那些众多“不全”的虚写笔法，成全了提拉米苏的闪小说《那年那羊》的情韵悠长。
   提拉米苏在获奖感言中说：“（闪小说）无论风格怎么多样，应具备丰富的思想内涵。”他在《那年那羊》中做到了。
   她在小说中用了12个“……”，做到了。

附：那年那羊

     父亲去集市上卖那只大母羊了。一家人过年的花费全指望这只羊呢。
　　父亲走后，我们都眼巴巴地盼望着，盼望父亲给我们买回来猪肉、鞭炮、新衣、糖果……
　　直到半夜，父亲才踏着积雪归来。
　　一进门，父亲就一脸沮丧地蹲在地上——他说卖羊的200块钱给小偷摸了。
　　在母亲的叹息中我们那个年过得凄苦而愁闷……
　　……
　　多年后我去外地读大学，和同村的小敏成了室友。在遥远的异乡，我们相互慰藉，很快成了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虽然和小敏一直同窗，却很少交往。听说小敏的母亲和我父亲曾是一对恋人，因为家里的反对才没有走到一起。母亲来了以后，就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反对父亲和小敏家有来往，我们小孩子也就很疏离。
　　那天，我接完父亲的电话，小敏突然说：
　　“徐叔叔真是个好人……”
　　“这还用说？——咦？你又如何得知？”
　　“我的命都是徐叔叔给的……”
　　啊？我差点惊掉下巴，难道……
　　“那年冬天我得了急性脑炎，要不是徐叔叔给交上了200块住院费，抢救及时……”
　　我一下子联想到父亲卖羊的那个春节。
　　见到父亲，我不禁问道：
　　“爸，那年卖羊的钱你真的丢了吗？小敏……”
　　“嘘……”父亲连忙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可别给你妈知道了，她这人心眼小……”
　　我虽赞同父亲的做法，可总觉得不能让母亲这样蒙在鼓里。
　　这天，我忍不住和母亲说起这事，母亲淡淡地答道：
　　“你是说卖羊的那200块钱吗？你卢婶十年前就还我了……”

谢振老师的评论发《湛江晚报》

尚舟

佳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