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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冯铭 于 2015-8-1 10:21 编辑
《荞子》
文/冯铭
少有一伴,性格极孤,家境极寒。又长得人矮肤黑,眼细而嘴厚,故得“荞子”诨名。荞子者,乃只需瘦土,而不需肥泥便能茂盛。然,此荞不似彼荞。 荞子每坐于晒场,皆不肯与伙伴娱玩,伙伴们恼他也不肯。有伙伴不解,便问他,“呆痞,啷个不来捉迷藏?”他不答。不答有伙伴就替他答,“等娘呗。”再问,“你憨等,你娘她会来么?”他也不答,不答有伙伴就再替他答,“不会来了,来了也是个骚货。” 壬子年九月,荞子刚满五岁,其母就弃家而逃,与异乡一木匠私奔了。其父外出辗转,数十日皆探不到下落,渐而放弃。后孤身以荞子为盼,落寡度日。 荞子闻得伙伴骂娘骚货,即刻愤起,怒目圆瞪,“你家妈才是骚货。”对方一伸手,两人即扭打。荞子本力不单,故先扭于伙伴之上,后不知是念及家贫,或是恐招祸端,便被伙伴反摁于地,两人扭上扭下,皆搓了一身灰泥。起来荞子见袖口有血,又抬袖拭了一拭,是自己的,便没个滋味。继而又见血不止,那心里才一紧,一股酸泪就没包得住。 次年四月,荞子家被另一家夺去了一堂土的边界,父亲与那家理论,结果脸上被那人家用拳头给弄了一个青疤。那家人强马壮,欺软怕硬。而荞子的父亲,又偏偏势单力薄,找不来外援。接着,荞子又生了一场大病,由于医治不及时,又落下个时痴时不痴的后遗症。如此这雪上加霜,爷俩就真是度日如度年了。还好,十余年也算熬过来了,已熬到荞子该谈婚的年龄了。 媒人是荞子的一个婶婶。婶婶为荞子撕破了老脸,也费尽了心机。第一家没给婶婶台阶,第二家也没给婶婶脸面,婶婶把标准一降再降,才终于在壬申年的年底,替荞子说合了一个哑巴。哑巴乃后山人氏,离我们村有四十余华里,家境与外相皆超过荞子,唯语残而不及,方肯下嫁。 程序自然进行了打书单、讨庚、发庚、择吉日等礼俗。婚礼当天,因一女人托人送来了一份薄礼,便惹得荞子犯了猜疑,有人一提及他母亲,他就非要去见见。可他一跑拢河边,母亲又没过河来,一直在对岸的峁上隐着。荞子的奔跑,母亲是看见的了,可母亲的样子,荞子却始终停留在五岁的记忆,二十年来,荞子每天皆在盼望,此刻盼来了,却又不肯见他。荞子一伤心,人就软在了地上,身体里就撕裂出一声“妈——”来。 此景被村人瞧得,便不止一人传我耳里。我虽不曾亲眼,到底却与荞子玩过。 婚后二年冬,荞子忽发痴病,便四处寻母,因无人搭救,则不幸于河中。目击者唯有一小孩,小孩见荞子走至河边,皆一路喊着“娘”字,跳进河了也还在喊。 时年,荞子二十有七。
(共99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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