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妈妈好

李福成

世上只有妈妈好
李福成
       兴富贵出生六个月了，唯会张嘴而笑，别的什么也不会。这天周末上午，刘白云给兴富贵吃完奶，兴大海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笑道，富贵富贵，长大了荣华富贵。你给爹笑一个！
       兴富贵睁着大眼，闭着嘴不笑。
       兴大海对刘白云说，白云，你看出来了么，我发现咱家富贵有些呆，反应迟钝。用手摸他腮帮，他才会给人一笑，而笑是张着大嘴无声的笑，是不是有问题呀？别人家的孩子六个月都咿呀学语，几乎会喊爸爸妈妈了，而且活泼笑得可爱。可咱家富贵，你看，——兴大海左手抱孩子，右手食指抚摸富贵的左脸蛋，连续抚摸了三下，兴富贵才张开大嘴无声而笑。
       看见了嘛，他只会无声的笑，一定有问题，咱抱他去市医院找专家看看去吧。兴大海把兴富贵抱至刘白云跟前。
       看什么看？！这孩子发育晚，智力也晚——我洗褯子去，你好好的看好孩子吧。刘白云转身欲走，却被兴大海一手扯住衣角说，别洗了。咱俩现在就抱孩子坐车去市医院。
       要看就先在咱们矿上医院看看吧。刘白云放下尿布说。兴大海说，咱们医院看病水平不行，我是矿医院的医生……不能再拖了，现在就去市里医院！
       刘白云拗不过兴大海，因为兴大海抱着孩子独自先下楼了。她只好拿上钱，跟在后面走了……
       兴大海学的是临床医学，大学毕业分在煤矿医院内科当医生，而刘白云师范学院毕业，分在矿上教培中心任职教。没过多久，两人情趣相投又是同龄，于是结为好友。兴大海每逢周末主动邀约刘白云去市里玩逛。恋爱一年多时间，两人结婚时25岁，至28岁才生下兴富贵。
       在市人民医院做了检查，专家确诊说，这小孩患脑瘫病，属先天性的，长大恐怕在语言和运动机能方面有障碍，不过不太严重，关键是长大锻炼，也许会好些。目前在咱这个医院治不了。兴大海听了，如五雷轰顶，几乎昏倒……他和刘白云即使做一百个孬梦，也不会想到生下的孩子竟是个脑瘫子。
       回家后，兴大海一头栽在床上，连生责备道，白云，你看你生的孩子好不好？别人结婚都是当年生下孩子，可你却是三年才给我生下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脑瘫子？！
       刘白云抱着孩子坐在床畔，嘤嘤哭泣，叫你这么说，生下这样的孩子就光赖我一个人吗？
       不赖你一个人赖谁去？我的种是好种，播撒在你地里了，你为何生出孬果来？！
       你放狗屁！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赖谁呀你？！刘白云放下孩子，将头顶撞兴大海的胸脯，兴大海爬起来，两手薅住刘白云的头发，两人扭打一团……翌日上午，兴大海和刘白云不顾天气炎热，去市人民法院协议离了婚……
       一个月后的一天，兴大海托人找关系调到了市人民医院工作去了。十月一日国庆节这天上午，兴大海却和市人民医院一位26岁未婚护士白佳结婚了。
       刘白云获悉兴大海在市里结婚的消息后，抱着孩子来到矿市场一个路口石阶上坐下。众人围着刘白云议论纷纷，问这问那。刘白云哭道，这孩子患了先天性脑瘫病，在我生下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这孩子的爸爸提出把孩子扔弃了。我哭死苦活地与这孩子的爸爸打架不同意扔弃孩子，结果这孩子的爸爸就提出和我离婚了。现在，他爸爸不要这孩子了，那么我也不想要这孩子了。呜呜——呜呜！她哭着擦了一把泪，继续说，在今天，这孩子的爸爸又和别的女人在市里结婚了。我现在心里非常难过，想寻死去——可我丢不下这孩子呀！这孩子好歹是我心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如果你们其中有哪位善良好人，愿意把这个孩子收养抱家里养大，那么我愿意忍心给你们，然后我就去死——我的娘啊，呜呜——呜呜——！
       刘白云哭得泗涕滂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着。这期间，众人走开了。她举起泪眼四顾，却见教培中心金主任和老婆董淑英提着菜篮迎面走来。她赶紧抱着孩子站起，转身面向北，将背面向金主任站着。忽然，金主任来到她背后问道，你是刘白云吗？
       金主任……你好！刘白云转过身来哭着说。
       别哭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尤其这孩子患了脑瘫病——但我想过了，我想把教培中心的钢琴赠给这孩子，你给他每天弹钢琴听，以琴声刺激他的大脑，也许能培养他……金主任郑重和蔼地说。刘白云停哭，问，金主任，你真想把教培中心的钢琴赠给这孩子？可教培中心——
       金主任说，这事你放心。我会向矿领导再申请打报告的，就说钢琴坏了，需要购买一台新钢琴教学使用。你放心就是了，我能帮上你就尽力相帮。等过了国庆节，我叫人把钢琴抬到你家去。
       这时候，董淑英来拉刘白云的手说，白云，走，今天上午到我们家去吃饭。我给你包鲜猪肉水饺吃。刘白云笑着说，谢谢大婶，我不去。金主任伸手推着刘白云说，你的人生很漫长，会幸福会美好的。不过你得听人劝，走，不能辜负你大婶的一片盛情好意呀！说着，笑着，推拥着，刘白云来到了金主任家……
       果然在十月八日上午，金主任派了两名教师抬着钢琴来到刘白云家。她送走教师后就回屋打开钢琴弹起，边弹边观察兴富贵的面部表现，却见兴富贵躺在床上，听到悦耳琴声两手舞动，两腿乱蹬，摇头晃脑，张着大嘴啊啊的大笑……
       一个月后，刘白云采取将一手抱着兴富贵，一手弹钢琴之法，刺激兴富贵的五官机能，逐渐发生变化。每逢钢琴奏起激越的琴声，兴富贵双手伸向钢琴键盘处乱抓，张嘴发出笑声，啊啊——妈妈——妈妈——哈哈——哈哈——！刘白云停弹钢琴，双手抱紧兴富贵亲吻，高兴地喊，嗷，我儿子会喊妈妈了！嗷，富贵真聪明！来，再喊妈妈，喊妈妈——妈妈！兴富贵将嘴一张一合不停地喊，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刘白云哭着答应，唉！唉！哈哈，哈哈……
       兴富贵一岁半才会独自行走，但右脚跟抬不起来，导致行走拖沓不成步伐；而右手五指不便弯曲，抓拿东西费力，不如左手脚机能灵活自如；他脸胖，右嘴角流口水，会说吃饭，会拿碗拿筷，会喊妈妈、姥爷姥娘、阿姨叔叔，但说话或叫喊起来，吐字不清，言语迟缓。至七岁时，刘白云把兴富贵送到矿上托儿所里上了大托。大托班里二十三名儿童，唯独他是残疾儿童，但唯独他会弹钢琴12345671，17654321……曲谱调。他能独自抓筷子使用吃饭，能拿铅笔写数字，但右手脚依然生硬不灵活，依然言语吐字不清，学话发音迟缓不利落……
       兴富贵九岁才在矿学校上一年级，被分在一年级乙班里，全年级共八十六人唯独他年龄大，但唯独他会弹钢琴《学习雷锋好榜样》第一段曲谱，这令班主任赵老师听了高兴鼓掌称好。
       兴富贵不爱多言，性情内敛，但爱刻苦学习……上三年级放暑假时，刘白云给兴富贵报名参加了市里举办的残疾儿童音乐演唱歌咏比赛会。
       8月16日上午，兴富贵第二个登上舞台，独弹钢琴演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获得全市残疾儿童音乐演唱歌咏比赛第一名。在登台领奖时，主持人问兴富贵，你叫什么名字？请给大家再说一遍。兴富贵说，我叫兴富贵。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岁了。
       上几年级了。
       上三年级了。
       是谁教你弹的钢琴弹得这么好？
       是我妈妈。
       那么，是你妈妈和你爸爸今天一起陪你来的吗？
       不是，只有我妈妈一个人陪我来的。我爸爸和我妈妈离婚了。
       啊？……
       主持人立刻两眼湿润，没再往下问，只说，谢谢，谢谢你有这么一个伟大的母亲！下面有请兴富贵的妈妈到舞台上来。
      刘白云流着泪水登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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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历：李福成，男，63年生于山东汶上县。中专文化，现邹城市鲍店煤矿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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