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云（可删除）

李福成

刘白云（可删除）
李福成
       刘白云和兴大海结婚三年才生下一男孩，视为大喜，举办宴庆。于是众亲戚在六日那天来煤矿吃喜面，皆夸男孩白胖，嘴脸阔大，是个富态贵子。当下兴大海就给儿子起名叫富贵，刘白云说叫富贵太俗，我给起名叫牡丹吧。兴大海就说男孩叫牡丹不好听，我是男人我当家，况且我是医生，懂得起个好名会对儿童长大前途有促进作用，就叫兴富贵。刘白云说，好好，你是医生你文化高，就依你吧。
       其实，刘白云和兴大海是同龄人，都是大本毕业分在矿上的。兴大海学的是临床医学，分在矿医院内科当医生，而刘白云是师范学院毕业的，分在矿上教培中心任职教。没过多久，兴大海就主动逢周末便邀刘白云去市里逛。他俩恋爱一年半时间，才在二十五岁那年——1996年5月结婚，至28岁才生下兴富贵。
       兴富贵生下六个月时，唯独会张着大嘴无声而笑，别的什么也不会。这天是周末上午，刘白云给兴富贵吃完奶，兴大海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笑道：“富贵富贵，长大了荣华富贵。给爹笑一个！”兴富贵睁着大眼，闭着嘴不笑。于是兴大海就对刘白云说：“白云，你看出来了么，我发现咱家富贵有些呆，反应迟钝。用手摸他腮帮，他才会给人一笑，而且那笑是张着大嘴无声的笑……是不是有问题呀？别人家的孩子六个月都咿呀学语，几乎会喊爸爸妈妈了，而且活泼笑得很可爱。可咱家富贵，你看——”兴大海左手抱孩子，伸右手食指抚摸富贵的左脸蛋，连续抚摸了三下，兴富贵才张开大嘴无声而笑。
       “看见了嘛，他只会无声的笑，一定有问题，咱抱着他去市医院找专家看看去。”兴大海把兴富贵抱至刘白云跟前“看什么看？这孩子发育晚，智力也晚——我洗褯子去，你好好的看好孩子吧。”刘白云转身欲走，却被兴大海一手扯住衣角，说：“别洗了。咱俩现在就抱着孩子坐车去市医院……”
      刘白云拗不过兴大海，因为兴大海先抱着孩子独自下楼了。刘白云只好跟在后面走……
      在市医院做了检查，专家确诊说，这小孩患有脑瘫病，属先天性的，长大恐怕在语言和运动机能方面有障碍，不过并不太严重，关键是长大锻炼，也许会好些。目前咱这个医院治不了。兴大海听了，顿时如五雷轰顶，几乎昏倒。令他和刘白云海即使做一百个孬梦，也不会想到生下的孩子竟是个脑瘫子。
       回到家里，兴大海一头躺在床上，责备道：“白云，你看你生的孩子好不好？别人结婚都是当年生下孩子，可你却是三年才给我生下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脑瘫子？！”刘白云抱着孩子坐在床畔，哭道：“叫你这么说，生下这样的孩子就光赖我一个人呀？”
       “不赖你一个人赖谁去？我的种是好种，播撒在你地里了，你为何生出孬果来？！”
       “你放狗屁——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赖谁呀你……刘白云放下孩子，拿头撞兴大海的胸脯。兴大海爬起来，两手薅住刘白云的头发，两人扭打一团……
       翌日上午，烈日炎炎，兴大海和刘白云不顾炎热，却在人民法院协议离婚了。一月后的一天，兴大海调到市医院工作去了。到十月一日国庆节那天上午，兴大海却和市医院的一个26岁未婚护士，名叫白佳白的姑娘结婚了。而刘白云获悉兴大海在市里结婚的消息后，就抱着孩子来到矿市场一个路口石阶上坐下。众人围着刘白云议论纷纷，刘白云哭道：“这孩子患了先天性脑瘫病，在生下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这孩子的爸爸提出把孩子扔弃了；我哭死苦活与这孩子的爸爸打架不同意扔弃孩子，结果这孩子的爸爸就提出和我离了婚，既不要我也没要这孩子。在今天，这孩子的爸爸和别的女人在市里结婚了。我现在心里非常难过，想寻死去——可我丢不下这孩子呀！这孩子好歹是我心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果你们其中有哪位善良，愿意把这个孩子收抱家里养大，那么我愿意忍心给你们，然后我就去死——我的娘啊……”
       此时，刘白云哭得泗涕滂沱，她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着。这期间，众人走开。她举起泪眼四顾，却见教培中心金主任和老婆提着菜篮迎面走来。她便赶紧抱着孩子站起，转身面向北，将背面向金主任站着。忽然，金主任来到她背后喊：“你是刘白云吗？”
       “金主任……”刘白云就转过脸来，然后又放声哭了。“别哭了，别悲观失望。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尤其这孩子患了脑瘫病——但我想过了，我想把教培中心的钢琴赠给这孩子，你给他每天弹钢琴听，以琴声刺激他大脑，也许能培养他……”金主任郑重地说。
       刘白云停住哭声，问：“金主任，你把教培中心的钢琴赠给这孩子，可教培中心——”
       金主任说：“我会向矿领导再申请打报告的，就说钢琴坏了，需要购买一台新钢琴教学使用。对于这一点，请你放心就是了。我能帮你的就尽力相帮，打算过了国庆周期，我就叫人把钢琴抬到你家去。怎么样？”
       这时候，金主人的老婆却拉刘白云的手，微笑着说：“白云，走，今天上午到我们家去吃饭。我给你包鲜猪肉水饺吃。”刘白云就回笑，说：“谢谢大婶，我不去。”
       金主任也伸手拉刘白云，说：“你的人生很漫长，会幸福会美好的。不过你得听人劝，才能吃饱饭。走，不能辜负你大婶的一片盛情好意！”说笑着，推拥着，就把刘白云请到了金主任家……
       金主任说话算数，果然在十月八日上午，派了两名教师抬着钢琴来到刘白云家。刘白云送走教师就回屋打开钢琴弹起，边谈边观察兴富贵的面部表现，却见兴富贵躺在床上，听到琴声就两手舞动，两腿乱蹬，摇头晃脑，张着大嘴啊啊的大笑不止……
       一个月后，刘白云采取将一手抱着兴富贵，一手弹钢琴之法。每逢钢琴奏起激越的琴声，就令兴富贵双手伸向钢琴键盘处乱抓，张开大嘴渐发笑声：“啊啊——妈妈——妈妈——哈哈——啊啊——！”
       刘白云就停弹钢琴，双手抱紧兴富贵，高兴地喊：“哦，我儿子会喊妈妈了！哦，富贵真聪明……来，再喊妈妈——妈妈——！”
       兴富贵就将大嘴一张一合不停地喊：“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刘白云哭着答应：“哎——哎——哈哈——哈哈——！”
       兴富贵一岁半才回独自行走，但右脚跟抬不起来，导致行走拖沓不成步伐，右手五指不便弯曲，抓拿东西费力，不如左手脚功能灵活自如；脸胖，右嘴角流口水，会说吃饭、拿碗拿筷……会喊妈妈、姥爷姥娘、阿姨叔叔，但说喊起来，咬字不清，言语迟缓。至七岁时，刘白云把兴富贵送到矿上托儿所里上大托，班里二十三名儿童，唯独他是残疾儿童，唯独他会弹钢琴12345678,87654321……曲谱调；他能独自抓筷子使用吃饭，也能拿铅笔写数字，但右手脚依然生硬不灵活，依然言语吐字不清，依然学话发音迟缓不利落……
       兴富贵九岁才在矿学校上一年级，被分在一年级乙班里，全年级共八十六人唯独他年龄最大，唯独他会弹钢琴学习《雷锋好榜样》第一段曲谱，这令班主任赵老师听了高兴鼓掌称好。兴富贵便站起来说：“谢谢赵老师。”
       兴富贵说话言语较前清楚，依然说话迟缓，不十分清楚，况且言语简短，不爱多言，性情内敛。在第一学年期终考试，他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三名。刘白云哭着给赵老师下保证发誓言，说我在家一定要好好多辅导他语文和数学，把音乐学习放下；你叫他上二年级吧，我一定要把兴富贵的学习成绩辅导提高到全年级中游水平。兴富贵也说，赵老师你叫我上二年级吧，我上了二年级一定要把学习成绩提高到全年级中游水平。赵老师微笑着点头同意了，兴富贵就上了二年级。
       兴富贵果然不负赵老师和刘白云的希望，却在二年级学年期终考试，他考了全年级排第前二十名位置……
       上三年级放暑假时，刘白云给兴富贵报名参加了市里举办的残疾儿童音乐演唱歌咏比赛会。兴富贵参赛作品是独唱钢琴演奏《世上只有妈妈好》，在8月16日上午，兴富贵第二个登台，独弹钢琴演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获得全市残疾儿童音乐演唱歌咏比赛第一名。在登台领奖时，主持人问兴富贵，你叫什么名字？
兴富贵说：“我叫兴富贵。”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岁了。”
       “上几年级了。”
       “上三年级了。”
       “是谁教你弹的钢琴弹得这么好？”
       “是我妈妈。”
       “那么，是你妈妈和你爸爸今天一起陪你来的吗？”
       “不是，只有我妈妈一个人陪我来的。我爸爸和我妈妈离婚了。”
       “啊……”
       主持人立刻两眼流泪，没再往下问，只说：“谢谢，谢谢你有这么一个伟大的母亲……”此刻台下观众，掌声雷鸣，皆流泪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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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历：李福成，男，63年生于山东汶上县。中专文化，现邹城市鲍店煤矿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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