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哨子声（外三篇）/曾心（泰国）

程思良

⊙曾心
“哔哔”哨子声（外三篇）

　　克麦的左腿残了，尽管安了“假腿”，但“心残”的阴影永远伴随着他的后半生。
　　于是，他订了一条家规：“严禁参加任何游行。”
　　开始，一家四口，老实遵守。一个月后，老婆、大女和幺女都“犯规”了，每当傍晚都不见了。
　　问：“到哪里去？”
　　三人都摸出哨子，“哔哔”地朝着他脸上吹，惹得他好气又好笑。
　　一个晚上，五马路的讲台，走上一个陌生的“领袖”。他一跛一跛走上讲台。台下面面相问：“他究竟是哪方人物？”
　　只见他像个“老革命”说：“年青时，我参加“反贪污”学生运动，在枪林弹雨中，我的同伴牺牲了。我的命大，只被打断了一条腿。从此我沮丧，反对任何暴力游行。”接着，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说，“以哨子为武器，是和平斗争。我来了。我的妻子和女儿都来了。”此时哨声雷动，有人要他妻子和女儿站起来。
　　当场四人激动得互相拥抱，之后，朝着群众“哔哔”地吹哨子。
　
稻农潮
　
　　椰树下，稻农们正在讨论明天进京向政府讨米债的事。开始，人人都争着要去，但一谈到路费问题，便出现了一个“万马齐喑”的局面。
　　此时，乃江说：“我是拖拉机手，明天我去！”一下子，全村发出“猜唷”的呼喊声，其势有如海潮澎湃。
　　当晚，乃江对妈妈说：“进京路远，须要三天三夜。”妈妈急了，从米缸里掏了一袋米，从菜厨里取出“巴涂”咸鱼。第二天，车要开了，老妈把一只母鸡装进笼里：“孩子，把它带走。”
　　天刚亮，乃江与其它的村民驾着托拉机、推土机，组成一支有几十公里长的浩浩荡荡的进京队伍。
　　他们在政府办公楼前静坐、吶喊，没有一个官员敢出来谈判。到了第四天，农民越等越火，冲开了铁门。此时才有个部长出来替政府“圆谎”。一向老老实实，不敢向官员顶嘴的农民，竟破天荒向那位部长掷玻璃瓶、杯子和水罐了。
　　乃江把当天母鸡生的蛋，狠狠向那部长掷去，正中他的额头，“炸”开啦！
　
告别“革命”
　
　　乃盛身上有九块伤疤。据了解他的人透露：70年代爆发左翼学生运动，他在曼谷十月风暴中，中了四颗子弹，后来上山打游击，又中了五颗子弹。他相信算命书，说他中第十颗子弹就没命了。从此，他告别了“革命”。
　　近几年来，泰国出现红、黄“军”两大阵营，他家也分成两派。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只讲了一句话：“政治就是谋权，施诡计，到头来总是人民吃亏。”他的话，谁也听不进去，每当共进晚餐，就争论不休，甚至互相拍桌子，视亲为敌。
　　他常摇着头说：“千理万理，政理和家理最难理”。一
天，他断然采取措施：“从明天起，你们各自在外面吃饭。”
　　自此，每当夜幕降临，乃盛独自孤零零吃晚饭，之后，洁身素装，在自家“佛室”里，盘腿念经。

国旗下
　
　　孩子有点反常，每到傍晚就不见了。
　　有一天，妈妈从抽屉里发现许多哨子，恍然联想起示威游行的哨子声。
　　深夜，孩子回来，妈妈加以拷问。
　　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七八把不同样式的哨子，调皮地吹给妈妈听。吹一把问一下：“好听吗？”。妈妈反怒为笑：“好了，好了，听妈妈的话，别再去喊喊嚷嚷了，那是危险之地。”
　　孩子听不进去，蒙着被子睡大觉了。
　　 2月19日，警方发起收回被示威者占领场地的行动。妈妈急忙跑到繁华桥示威群众集会点。哎呀，她吓坏了。一边是示威者，高音喇叭震天响。一边是全副武装的警察，枪弹上膛。眼见一场血腥冲突即将爆发。
　　突然，妈妈见到孩子站在制高点而拼命摇动着国旗。
　　她怕孩子有危险，卖命地往“高点”跑去。孩子连声叫：“妈妈！妈妈！”
　　突然枪声响起，孩子应声倒下。妈妈冲上去。在慌乱中，国旗依然迎风啦啦作响。
　　人们竟然发现，在旗杆下有两只手紧紧握着：一只是滚烫的手，一只是冷冰僵硬的手。

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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