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好人老马》

惠老旺

好人老马
老马是部队的营级官儿。
县城就这么大个地方，过来过去净是熟人，却不曾见过老马这人。所以他啥时转业到啥单位，我和周围的人都不知道，更摸不来他的脾性。
我们这些人的退休生活，每天养成在体育场顺着跑道转圈圈的习惯。久而久之结识了不少老同志。有人就戏謔着把这些转圈圈的人叫“圈协”。入这个协会不办任何手续，只要你能跟着转圈圈就是了。后来老马就来了。我有点瞧不起以前部队的官儿，说他们大都是些“草寇”，没啥素质。老马比我年轻好几岁，转圈圈时我就离他远远的。后来听说他这人挺热闹，知道的事儿也很多，我就渐渐地接近他。他有个很明显的口语病，说话时没来由地夹个“当中”，比如有人问他某某某这几天咋不见来跑操呢，他回答时就这样，某某某当中，家里有事儿……有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当中”。老马还真是个长虫的尻子——百道通！有一回他说，韶山当中哩，出了个奇事。说是纪念毛主席诞辰100周年，心连心艺术团在韶山演出时，雨下个不停。可是当主持人宣布演出开始，群众起立，齐唱《东方红》，舞台的天幕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光芒万丈，啊，刹时，雨住了，天晴了，台下一片欢呼。有不信者，说老马胡吹。老马认真一笑，说敢向毛主席保证，这是我在湘潭亲耳听到的，人家怕我不信，当时让我给心连心打电话，我后悔自己没打那电话呢。大家都笑他，说眼见为实，耳听是虚呢。
其实老马这人挺实诚。那回市秦腔剧团来富平搞“一元剧场”演出活动，票很紧张的。老马那天早晨就没来转圈圈，跑去排队买票。结果卖的净是些不好的票，老马就质问，好票都哪儿去了？卖票的看他有派头，就软软地说，我们也没办法呀！老马燥了，说那我有办法。他捉住人家那电话就要打县长热线，说我还就不信，百姓看个戏暗里也打折扣？卖票的按住电话好话说了一箩筐，老马才放下电话，同卖票的讲条件，下次留几张好票，说他给“圈协”的老同志送呀。
老马给我们谝，说有一件事，他很感动，深深地影响着他。那个时候他还在部队。一天，他去营地附近的农田去散步，遇到一家农户在挖大蒜，一股清醇的蒜味扑鼻而来，他禁不住爱然的蹲下来问人家，这大蒜多少钱一斤？主人说蒜地里不卖蒜，你想要了就拿些去。老马不好意思，拾起身来就走。那主家非让他拿点不可，老马就拣几颗瘦小的蒜头，以表示“人有敬意须当领之”的诚恳。主家倒还不依，硬把又大又圆的蒜头给他，说送人就送最好的。老马说他把这句话刻在了心里。
那卖戏票的真给老马留了好票。老马给我们分票时把票全亮出来，任大家挑选。最后留下两张，一张给老张，一张是他自己的。结果老张陪着老伴来了。老马就没票了。他在衣兜里一摸，哎嗨，上次作废了的一张票还在呢，他高兴了，先凭这张票混进剧场，说不定运气好了会有空座的。果然老马就坐在了靠前的居中的座位上。那晚我坐在老马的很后又偏左的位置上，心中很不悦，心说老马是假仁义，什么送人就送最好的，自己的戏票咋恁好？
知情的老张和好几位老同志都说我错怪了老马，并埋怨我低估了老马的人品。
老马老婆骂老马是闲事主任。我们这些老同志说现在很需要这样的闲事主任。
那天早上我们正跑操，一漂亮女郎掌着方向盘，旁边坐着一位时髦小伙，开着一辆奥迪冲跑道而来。老马挡住他们。那小伙瞠眉火眼的问老马是做啥的？老马开了车门，揣住小伙的领口往下拉，说你娃没资格问我是做啥的，你先给我说，跑道是不是开车的地方？接着几位老同志也上来了，小伙一看火色不对，开车跑了。大家笑了。老马不笑。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县长热线，问人家贵姓。电话那头说你啥事，问我姓做啥？老马“耶”的一下，说我就怕你们这些人把我给县长的话贪污了去。明人不做暗事嘛，既然能主持热线，就不要怕人知道你的高名上姓！那人一听这话很有分量，就赶紧问是哪个部门的。老马忽的瞠了，说不是部门的就不管了？我只是爱管闲事。那人又赶紧说，管！管！
　　我们觉着老马并未出名，骗子却把他的名当本钱。那个月底，我取工资从建行出来，到烟草局门口，一小伙很亲切地叫了我一声惠伯，接着说他爸是爱管闲事的老马，跟我很熟的。我说你爸是个好人，可你……意思是你有啥事找我？他恳求着说，他跟一位回族人谈生意，那回族人嫌他拿吃了大肉的手给他付钱，生意就要黄了。我明白了，他是要我先替他付钱……我赶紧说我跟你爸熟可我不认识你呀！后来我在“圈协”说这事，老马傻不唧唧一笑，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日后，这闲事不敢胡管了呢……大家异口同声地“咦”了一下，说好人一生平安，老马，你怕啥？

　　                                    （2012年2月18日）

云中羊

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云中羊

向好人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