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赛小小说033号【“德阿杯”全国文学作品有奖征文】无题（靳雪明）

靳雪明

　　　　     无题
　　         靳雪明
　　这个下午，下着雨。我站在屋檐下，抬起头，看着从屋檐落下的雨帘。“嘀嗒，嘀嗒”在水泥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
　　我已经是第三次被阿婆支出去买东西了――感觉阿婆像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可今天下着雨，要置办的也不是迫切需要的东西。看着淅沥沥的雨水，我实在不想出去。我也很好奇，阿婆为什么要支走我？
　　我悄悄回到阿婆的小屋子跟前。透过窗玻璃，我看到阿婆慢腾腾地打开那个她唯一陪嫁的红木箱子，拿出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纱质地的衣服。
　　阿婆打来一盆清水，洗干净手脸。她放下早晨梳过的发髻，拿梳子蘸清水，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重新梳好一个光滑的发髻。
　　阿婆回到床前，脱去原本穿着的毛衣，只留下一件灰色的背心，裸露出两条爬满藤蔓的手臂。天气有点凉，阿婆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拿起一件白纱半袖，抻胳膊穿在身上，一粒一粒地扣上盘花扣子。又拿起一件长袖短衫穿在身上。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白纱短衫上绣着的两朵小花，发着白光。阿婆摸了摸这两朵小花，接着穿衣服，扣扣子。穿了五件短衫后，最后穿了两件长衫。
　　阿婆的行为让我觉得蹊跷。阿婆这是在做什么？
　　阿婆穿上一双崭新的鞋子。她爬上床，双腿并拢，双手自然地摆放在身体两侧。她闭上眼睛，神情自然祥和。
　　阿婆这是……我心里一惊，不觉毛骨悚然。
　　阿婆患有心脏病。最近半年越发厉害了。阿婆的一处宅院在德阿产业园修建时被征用。她没有漫天要价，积极支持园区发展，说是为了造福子孙后代。园区领导动员志愿者去帮助她、关爱她，我有幸被选中。
　　阿婆什么时候已经准备好了这些衣服？我实在不愿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名词。看样子，是在我来之前。看样子，是她亲手一针一线做好的。我禁不住潸然泪下。
　　阿婆这一辈子，从坡上嫁到坡下，无儿无女。没有文化的阿婆，没有出过几次远门的阿婆，日子却过得精致干净。每天早上，她拿着一把笤帚，蹲下身，把诺大的院子从东到西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洗脸梳发髻，精致地做几样小菜，看着窗外的流云，慢慢咀嚼着。脸上的皱纹因此而生动美丽。如今，风烛残年，却仍旧守着这份美丽。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此刻复杂的心情。屋子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不动，我猜想阿婆的魂灵此刻正在从繁杂走向虚无。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样的场景，是不适合被打扰的。我无助地看着灰色的天空。雨渐渐小了，我一头扎进忧郁的雨帘里，去完成阿婆交代的事情。
　　等我回到阿婆家里时，阿婆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衣服，静静地坐在桌旁帮我择四季豆，丝毫看不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悄悄瞟了一眼檀木箱子，箱子像从来没有被打扰过一样，静静地保守着秘密。我心里一阵发酸。我不知道怎样才能驱逐阿婆内心的郁结。我讲笑话，唱歌，尽可能长时间地陪着阿婆。
　　我又被阿婆支出去一次。购物的过程中，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脑袋里却仍然不停地出现着阿婆一件一件地穿着她亲手做给自己临终时穿的白纱质地的衣服。她抻胳膊穿上衣服，仔细地一粒一粒扣上扣子，穿上鞋子，爬上床，双手并拢，静静地躺在床上。
　　可是这次时间明显比以前长。等我回到家时，发现阿婆颤巍巍地喘着粗气，白纱质地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被檀木箱子收拢回去。
　　我的突然闯入让阿婆有点措手不及。片刻阿婆镇静下来。她喊我过去，把她手工缝制的，白纱质地的寿衣一件一件拿出来给我看。
　　“妞，记得，先穿这件短袖短衫，再穿这身长袖短衫。”
　　“阿婆，不说这些，你身体好着呢。”我不禁抽泣起来。对于死去，我总是无法释怀。
　　阿婆禁不住又摸了摸白纱裙上绣着的两朵小花。
　　“绣这两朵花花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呢。”阿婆说话的时候，脸上显现出自豪的神态。也许她觉得这是她一生当中最满意的作品呢。
　　“妞，不要难过。想不到我一个孤老婆子，能得到德阿园区的关心，得到妞的照顾，很满足啊！”
　　半个月后，阿婆穿着她做的白纱质地的寿衣，离去了。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神态自然安详。
　　
　　
姓名：靳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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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悦妍

         靳老师的《无题》，我仔细看了两遍，这篇作品有点意思，它的意思在哪里呢？就是这个阿婆笑对生死，一个人如果悟透了悟透了生死的话，那说明这个人已经化解了，所以这个阿婆这个对这个死，她练习几次，就是面对这个死静静的死去。所以这篇作品的味道就出在这里，虽然说写的前面看着是很平淡，但是平淡里边很有深意，说明作者是用了心思的。
         靳老师的作品，总是在平淡中蕴含着深意！大赞！

湖北袁作军

《无题》，写出了一份孤寂，一份无奈，还有一份感恩。点赞！

冷香

拜读了！

余悦妍

看似平淡，实则有意蕴！德阿的元素融入自然。好作品！

北娜

看到标题是《无题》心里满是好奇，是怎样的无题呢？欣赏两遍看到暖心的文字。人，笑对人生笑对生活人生才充满希望。学习雪明这篇作品！

水清浅

挺有味道的小小说佳作，学习中

睡着的狮子

作者以细腻的笔触，描写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对自己寿衣的试穿及德阿工业园对她的照顾，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人情味。

睡着的狮子

作者以细腻的笔触，描写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对自己寿衣的试穿，体现了老人对死亡的从容面对和孤独，德阿工业园对她的照顾，突岀了人文关怀，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人情味。

靳雪明

非常感谢余悦研老师的精彩点评，分析得很透彻。真心感谢支持关注。遥祝安好。

靳雪明

谢谢北娜老师的支持关注。您的点评是对我莫大的鼓励。遥祝安好。

靳雪明

感谢冷香老师的关注支持。谢谢，遥祝安好。

靳雪明

谢谢袁作军老师的精彩点评。老师的点评是又一种感悟。谢谢老师。

靳雪明

谢谢李学国老师的细致精彩点评。我会更加努力。遥祝安好。

靳雪明

感谢水清浅老师的关注支持。遥祝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