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杯”闪小说征文】 098淮平

踮着脚摘星星

淮平

文/赵同胜

    淮平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娘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就再三追问，淮平依旧重复着那句话。

    淮平生在蒙城。40多年了，娘不曾一天离开过淮平。淮平生来就不能动弹，整天瘫软在床上。娘早早守寡，苦日子写在了满脸的褶皱里。在那个偏远的小村，娘是淮平的全部，淮平是娘的唯一牵挂。娘苦熬着，就想有口吃的，也好让淮平能活个命。

    多年以后，淮平家的事上了报纸。于是，隔上个把月，就有人上门送这送那。娘看着一个个陌生人，疑是天上下凡的菩萨。

    淮平好歹算是享了几年福，可那病已确认无药可救。这个大字不识半升，甚至很少离开那个狭小空间的男人，却向娘说出了惊人之语。

    娘不依，说都怪那个“戏匣子”。可没那“戏匣子”，淮平咋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咋会懂得那事呢？

    淮平哀求着娘说：就让俺捐了吧，那么多好心人帮咱，但凡能有点用，俺也算没白活一回，只是亏欠娘了，俺想好了，下辈子一块还娘，行不？娘一把抱住淮平，失声痛哭。

    仪式那天，围了不少人。淮平不识字，把条款一字不落地念给他听，淮平点着头，示意都听明白了。淮平虽有气无力，但明显地能感觉到他心潮的起伏，食指上的那抹红结实地压在了自己的名字上，淮平的脸上开出了明艳的一朵花。

    淮平终究还是走了，带着笑。遗体告别时，看着淮平瘦骨嶙峋的样子，在场的人含泪把脸背到了一边。

    突然听到淮平娘说，俺这把老骨头还中用不？那个穿白大褂的人一把抱住淮平娘。一众眼光齐刷刷投向老人，像是注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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