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赛诗歌组001---009号【“德阿杯”全国诗歌有奖征文】回不去的乡村（组诗）（李...

牧青先生

回不去的乡村（组诗）

牧青


故乡

我的故乡
长满草木和庄稼
它们日夜蔓延到我的头顶
被风一吹再吹
全都变成了
一根根白发


割草

童年时
为了喂饱一头壮牛
我割下的草
要是拿来覆盖村庄
其高度
足以超过一缕缕
爬过屋顶的
炊烟

其中割得最多的
要数狗尾巴草
至今，还有
不少断了的狗尾巴
在我梦中
滴血……

也常常听到
在故乡
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镰刀
传来的
风声
雨声……


放牛

就凭一根绳子
我常常牵着它
走入黎明
也常常牵着它
走近油灯

有时它要强啃庄稼
我就把绳子勒在背上
使劲拽住它的鼻子
那一刻
我分明
用稚嫩的身子骨
拽动了
一座青山……

那头老牛早就不在了
但我总会在深夜
看到它的一对眼睛
为我带来
一抹儿时的月色

那根绳子也不在了
如还在
我就把它套在老屋的一根脊梁上
把村庄
牵出来……


炊烟

小时候放牛走得很远
总会有些害怕
只要看到山那边
母亲升起的炊烟
心一下子
就安静了

后来在外读书走得很远
后来为谋生计走得很远
尽管也有害怕的时候
但只要想到母亲的那缕炊烟
心一下子
又安静了

就是这缕散不去的炊烟
在我茫然无措时
在我万念俱灰时
一直紧紧牵着
我的目光，拽着
我的魂魄
宛如波峰浪谷间的一只小木船
被岸上的一根纤绳
牢牢地拉着

而现在，母亲不在了
她的儿子再也没有真正安静过
她以往寄到天上去的那些炊烟
全都散了
有的变成了闷雷
有的变成了闪电
而有的，变成了——

泪水


父亲与庄稼

父亲坟前的庄稼
就像他天天呵护过的
挺拔，茂盛，又壮美

父亲生前
对生长中的麦苗、稻子、苞谷，以及
花生、大豆、高粱、胡豆……
敬若神明。父亲常常
俯身田土，轻轻梳理它们
凌乱的叶子
捉下一只只害虫，灭掉
一粒粒虫卵
有时，被父亲一遍遍抚摸的庄稼
还会淌下
晶莹的泪水

若遇半夜暴风雨
父亲总会突然惊醒
当他摸黑至庄稼地
确认眼前一大片蓬勃而脆弱的小生命
平安无事，才会
欣然返家，继续酣睡
这时，外面的风雨
会潜入他的梦境
把他的庄稼
爱上一遍，又一遍

若遇伤心事
父亲就会跑去最远的庄稼地
扯回满满一背篓杂草
把心里的疼
也扯了出去

父亲从小营养不良
生来矮小
长相也非常普通
但只要他扛起锄头
往庄稼地一站
活脱脱一个
伟岸的
美男子


父亲的牛鞭子

作为犁地能手
父亲和生产队的每一头牛
感情至深
再野再懒的牛
只要一见父亲
就特别温顺
有时由于拉犁太久
牛实在走不动了
父亲就会扬起鞭子
猛地抽打下去
但每一次抽打
都指向了旁边
有时抽打出一阵泥香
有时抽打出一串鸟鸣
父亲太善良
他绝不会把心中的怨气
发泄在和他命运相同的牛身上
只要听到鞭子的响声
牛又会焕发出
最初的活力
一旦完成当日的耕耘
父亲就会把牛牵到草地
用一双粗大的手
在牛背上挠来挠去
如果发现牛毛中躲藏有虱子
父亲就会一个个捉出来
掐死
每每这时，牛就会伸出舌头
回首，在父亲的手背上
舔来舔去

如今，父亲和他的那些耕牛
彼此追随，早已到天上耕犁白云去了
而我还在峥嵘的岁月中，走走停停
我常常听到来自空中的一条鞭子抽来
一声声，冒着金星
抽打我的贪，我的慢，我的倦
也在帮我抽打秋风，和
坚硬如冰的生活


根

住惯了深山的老人
一辈子与泥土、庄稼、草木为伍
生命，早已扎根于大山之中
在他们眼里
山坡上一株草的善良
绝不逊色于
大城市的一座高楼

比如我的母亲
在城里的几个子女家里
轮流住了多年
当预感到剩下的时日不多
断然舍弃眼前的清闲与舒适
执意回到老家去
她一定是担心
回去晚了
可能再也无力
爬上山顶
把心底积压了许久的遗言
交代给那儿的植物和土地

数月后
眼看自己枯萎的身体
瘦如一根菜地里的苦瓜藤
她是快乐的
弥留之际
她躺在堂屋的一把竹椅上
宛若掉在地里的一张苞谷叶
平静，坦然，又安详
脸上甚至爬出了一丝
只有收割稻穗时，才有的笑容

那个没有喧嚣的仁厚之地
草尖上的一滴露珠
足以抵消一个死者，前世所有的不幸


扑不灭的火

童年时，一场大火
吞没了叔伯家的几间茅屋
也烧焦了叔伯娘和她幼儿
半夜的惊呼和痛哭
那晚的星星，躲了起来
任冲天的烈焰，肆虐夜空

至今，还能见
那场火灾，时不时在梦中
蔓延。一个屋下被烧出的大洞
冒着浓烟。大洞下
一堆粮草的灰烬
烤着几双，爆裂的眼睛
村庄，瑟缩着
抖出雪，抖出风

如果要扑灭这场大火
只有往火里
再添一把
柴禾


父亲的蓑衣

挂在壁钉上
已经破烂不堪
但它一定还记得
一个初秋之晨
最后一次，陪伴父亲

父亲在暴雨中犁田
它紧紧护着父亲的后背
生怕猛烈而至的倾泻之物
冲湿了父亲的单衣
父亲扶着犁铧
在没过膝盖的泥水中摇晃着行进
几乎每一步
都要跨过闪电和惊雷
那一次，它从父亲的脊背上
隐隐听到，骨头的呻吟

父亲病了，一病不起
它再也不能陪伴老主人
风里来，雨里去
父亲走了，走进了土里
土上那些青青的野草
已代替它，成为新的蓑衣

好在，它还能听见
棕毛上的虫眼间
残存的风雨，以及
父亲微弱的咳嗽和喘息
如果这些声音都被蛀空了
我确信，它已在钉子上

吊死

作者：牧青，本名李昌醛，住四川省资阳市安岳县海慧花园 。电话15082106968.邮编642350.

牧青先生

作者：牧青，本名李昌醛

牧青先生

作者：牧青，本名李昌醛，住四川省资阳市安岳县海慧花园 。电话15082106968.邮编642350.

一湾浅蓝

它还能听见
棕毛上的虫眼间
残存的风雨，以及
父亲微弱的咳嗽和喘息
如果这些声音都被蛀空了
我确信，它已在钉子上
吊死

读牧青老师的诗，总会被带入一缕轻烟淡愁！

王立红

欢迎参赛。

牧青先生

谢谢一湾浅蓝老师，谢谢王立红老师。

牧青先生

一湾浅蓝 发表于 2019-9-1 21:54
它还能听见
棕毛上的虫眼间
残存的风雨，以及

谢谢老师！

牧青先生

王立红 发表于 2019-9-2 06:29
欢迎参赛。

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