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借遮蔽，别开生面——赏析孙怀军闪小说《真正的相见》

袁锁林

假借遮蔽，别开生面
——赏析孙怀军闪小说《真正的相见》
袁锁林

       志愿军烈士遗骸，60多年后回国安葬，回到祖国和人民的怀抱，在中华大地上安息。这一起既有历史性又有现实性重大事件，作家孙怀军既不做现场报道，也不做记叙抒情，却以闪小说（《真正的相见》，“德阿杯”全国小小说、闪小说征文一等奖）形式，以当事人直接讲述的方式呈现，别开生面，颇有艺术震撼力。
       作品以时间的推移可以划分为两个部分，讲述了两种情形的“相见”。
       第一部分，作品泼墨渲染“四次”与闺女相见的情形，从闺女满月到咿呀学语、蹒跚走路，那初为人父的满心喜悦、父女相依相偎天伦之乐的场景，让人心醉；继而作品以委婉含蓄的笔法，暗示“四次”相见其实都是梦想，并非真实的情形，并且这样的梦想都不可能了，因为生命已经定格。原来“我”竟是一个死者！梦想的温馨美好与现实的冰冷残酷形成强烈的对比，讲述内容的真实与讲述身份的虚拟也产生视觉的冲击，虽匪夷所思，却让读者欲罢不能。
       第二部分，时空穿越“六十八年”，“我”乘坐“国家派大型运输机”，高规格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这一次父女“相见”，应该是真实的情形，然而也并非客观的真实，而是闺女与墓碑上父亲遗像的“相见”。作为父亲的“我”的容颜定格在参军之时，而魂牵梦萦的闺女却已是年近七旬的老人，这一巨大的反差，包含着社会多少沧桑和人间多少辛酸悲苦！
       文学贵在创新，小说特征在虚构。作家深谙其道，独辟蹊径，假借一个志愿军烈士的直接讲述，来表现身处异国他乡的志愿军战士对亲人的思念，以及“真正见面”时亲人复杂的情愫。作品巧妙遮蔽，又层层“剥笋”，渐次展开，最后交待背景，点出主旨。形式是虚拟的，内容却是真实的，是一种不局限于生活的真实或高于生活真实的艺术真实。既是个例，又是志愿军战士或烈士普遍的情思与境遇，因而富有典型意义。
       作品未写硝烟、厮杀，却写出了战争之惨烈；未有赞美、讴歌，却表达了人民的真切的怀念与崇高的敬意，彰显了志愿军保家卫国的巨大的奉献，篇幅短小，却分外厚重，也分外发人深思。

2018-12-26

附《真正的相见》（“德阿杯”全国小小说、闪小说征文一等奖）
文/孙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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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到闺女，她才是刚刚满月的婴儿，她正躺在妈妈的怀抱里酣睡，我的到来也没有惊醒她。我真的看到了我的闺女，摆脱了长久思念的煎熬。虽然，她没有看到爸爸，没有看到爸爸幸福的表情，肯定感受到爸爸兴奋的心跳。
       第二次见到闺女，还抱了闺女，看到了闺女哭的样子，笑的样子，喝奶的样子，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的样子。我们父女交流了很多，我们拉手，我们顶头，我们亲吻，闺女的皮肤嫩的、软软的，带着奶香味。
       第三次见到闺女，妻子说，闺女会叫爸爸了，真的，我听到了，甜甜的童音，虽然还不是很清晰，却听得我心里美滋滋的。
       第四次见到闺女，闺女会走了，我牵着闺女的手，在广场上慢慢走，看着闺女，蹒跚学步，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祈望。
       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瞬间定格，我和闺女的见面也戛然而止。其实，这样的见面，也不是真的见面，在闺女两岁零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们的相见，都是在梦里，因为我身在异国，和闺女远隔千里。而之后，我再也不会做梦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六十八年后，国家派大型运输机，很庄重地，最高规格地，把我们这一批人，由军人护送归国，我也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
       第一次，我真正意义上见到了我的闺女，她已经是一位年近七旬子孙满堂的老人。父女相见，她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我却还是离开家的时候二十岁的样子，面带微笑，因为闺女看到的我是我墓碑上参军时候的照片。
       和许多抗美援朝的烈士一样，我也是一名志愿军战士，在那场著名的上甘岭战役中牺牲的战士。（599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