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终极选择——关于闪小说《夕阳西下》

袁锁林

生命的终极选择
——关于闪小说《夕阳西下》
袁锁林

      在“闪小说作家论坛”看到“湘情杯”全国闪小说有奖征文，一时手痒，也炮制了一篇参赛，题为《别墅之夜》，自以为还拿得出手，可贴子发出去，竟没入围；心有不甘，于是又写一篇，题为《夕阳西下》，可初评回复是“故事核似乎并不十分明确，作品究竟要表达什么，是否可以更清晰一些。”，如此，不得不写篇创作后记了。

        一、写的什么？
      《夕阳西下》并不晦涩艰深，描述了一个身患绝症的耄耋老人自行绝食离世。从老人的言说中，不难看出，老人绝食，并不是儿女不孝，恰恰相反，是在儿女都非常孝顺的境况下，老人做出了这一极端的选择。老人罹患重病，自知大限已至，一方面不愿意“花钱找罪受”，另一方面不愿意“拖累儿女”。
       笔者以为这是一个睿智通达的老人。她不是不珍爱生命，而是不愿意做无谓的折腾；她也不是舍得下亲情，而是以绝决的方式来维护亲情。老人以为这一举措利己利人，是大善，因而她义无反顾；这是一位可亲可敬的老人，即使她在弥留之际，交待后事也是为人着想，叮嘱穿平时衣服，担心穿上那色彩与款式都古怪的“寿衣”会吓着孩子。老人的死，死得有理性，有尊严。               

        二、为什么写？
       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是人们避讳却又是人生无法逃遁的一件大事。而论人生事大，莫过于生死。因此死亡一直是文学的大主题之一，如何看待死亡，如何面对死亡，也是人的大节之一。
      《夕阳西下》里老人自行绝食离世，是在我国还没有施行“安乐死”的国情下的一种无奈之举。老人曾求助于女儿——“让我早点走吧，帮我想个法子，让我少受点罪。”，于情于法，女儿都只能“痛苦地摇摇头”（家属或医务人员 “帮助自杀”行为，在《刑法》中涉嫌故意杀人罪）。 “第三天连水都不肯喝了”，老人就是为了早点离去。
      《宪法》规定公民人身自由与人格尊严不受侵犯，是有特定含义的。公民个人有权选择生存的方式，在特定条件下也有权选择死亡的方式。因而《夕阳西下》里，笔者以为老人的生命的极端选择，既不违悖伦理，也不违悖法理。虽不可提倡与效仿，但老人的选择与行为，依然令人尊敬，可歌可泣。
        
       三、还有说明
      《夕阳西下》刻画的老人形象，是以笔者的母亲为原型塑造的，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件虽不普遍，但也绝非个例。笔者以为这个现象值得关注，也值得深思。
       文题《夕阳西下》有两层含义，一是交待故事发生的特定时间，另一个是隐喻老人辞世西去。
       其实，作品写出来，作者的使命就结束了，应该任人评说。以上实属“画蛇添足”，却也是无奈之举。

2017/11/12

夕阳西下
文/袁锁林

       日薄西山。
       余辉透过窗棂，落在老人的病榻上。她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立在床前。
       女儿流着泪说：“妈，是不是我们不孝顺您？”
       老人想支起身子，可力不从心。儿子连忙阻止：“妈，您就躺着。”
       “要，要不是你们孝顺，十年前，我就随你爸去了。舍不得你们呀，我才活到今天。”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大限到了。”
       “妈，医生说可以做手术搏一下。”女婿说。
       “小病从医，大病从死。我的病我知道。”老人说。
       “妈，你就舍得丢下您的孙子孙女？他们回来看不到奶奶咋办？您不想见重孙子了？”儿媳声音哽咽。
       老人眼眶湿了，说：“我都八十了，人终有这一天的。何必花钱找罪受？还会拖累你们。”
       “妈！”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异口同声，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你们、你们，就让我安心地走吧。”
      当晚，老人不仅拒绝就医，而且拒绝进食了。女儿把老人最喜欢吃的芝麻糊端过来，老人捂着嘴，任凭他们怎么劝就是不松口。
      末了，老人对女儿说：“孩子，孝顺，首先要顺呀。让我早点走吧，帮我想个法子，让我少受点罪。”
      女儿痛苦地摇摇头：“妈，是不可以的。”
      老人三天粒米不进，第三天连水都不肯喝了。
      夕阳的余辉又一次穿过窗棂。老人缓缓地睁开眼，望着围在床前的儿女们，艰难地说：“我，还有、交待。”
      “妈，您说！”儿女们一起伏下身子，把头伸到老人的嘴边。
      “不穿……寿衣，孩子会……怕，穿……平时衣服……”
      儿女们都点点头，失声痛哭。
      老人安详地合上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