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凌闪小说研讨会】３6亡灵开出花朵——浅评梦凌的闪小说／王子君

程思良

亡灵开出花朵
——浅评梦凌的闪小说
王子君


在微信时代里，也许我读到过不少的“闪小说”，有些确实很美妙，在心中闪过强光。但真正感受“闪小说”的魅力，却是在集中读到梦凌将用于召开网络研讨会的20篇闪小说之际。
“闪小说”，顾名思义，就是只有闪电般长度的小说。但它是小说，又必须具有小说的要素。闪电是强烈的放电，是快速生成，短促而明亮夺目。明亮的闪电划过天空，是积雨云中美丽的风景。而作为小说，只有闪电般的长度，要有什么样的冲击力才能刹那间照进读者的心灵？
读梦凌的闪小说，我感受最深的，就是一道道闪电般的光亮。这一道道光，就是死亡的意义。在她的20篇小说中，居然有15篇是涉及死亡的题材。从死亡，我看见真相，看见真情，看见良知与人性，看见生命重生。
《影子》是一篇构思巧妙、情节跌宕、引人入胜的闪小说。小说讲述一个专门在佛寺里干偷摸事儿的小偷，在一次偷盗棺材的行动中，未能偷得臆想中的值钱物，却意外地从死人身边母亲的一张照片上发现，死者是他的继父。“孩子，妈妈是永远爱你的。”小偷忆起了父母离异时母亲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而继父似乎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一样，借着遗像冲他笑了。
这一笑，小偷的心灵必定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自从父母离异，他就生活在没有母爱的阴影下，母亲也成了一个越来越模糊的影子，而生活的每况愈下，将他逼上了一种见不得光的生活。他成了黑暗中的小偷。但此刻，他从继父的死亡中感受到母亲的幸福，感受到一个充满爱的家庭，更感受到母亲的爱从未离去的温暖。母爱的力量是巨大的，谁都会相信，他从此将走出阴影，走一条光明正大的路，走在阳光下。他的生命将活出真正的样子来，充满尊严。
《寻找》讲述了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妈妈去世的时候，留下了一个遗嘱，让女儿在报上刊登一则启事，要找一把“顶尖刻着‘p&p’的字母的有柄的伞”。两年过去也杳无音信，女儿却意外地接到医院的通知，她的老爸已是肺癌的晚期。女儿赶到医院，看到了病床边一本日记本，封面上赫然写着“p&p”的字母。日记本里，是一张张关于爸妈、关于女儿、关于他们全家的相片，最后一张相片后面写着：致亲爱的妻子美萍和女儿小聘。原来“p&p”是妈妈和女儿的名字。
爸爸妈妈离异时，女儿很小。女儿依稀记得，妈妈愤怒地对爸爸说：“你要记住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要让你永生不得安宁！”从此女儿跟着妈妈和老爸断绝了来往。
作者没有交代爸妈离异后是否各自再组了家庭，但读到这里我们已经知道，爸妈其实是深深相爱的。妈妈要找的人是当年伤害了她的这个人，她的伞。女儿找到了他，他却停止的呼吸。
事实上，很多人明明相爱，却因为彼此伤害、不懂包容、好冲动走到了分手离婚的地步。一时的意气用事往往带来永久的伤痛。死亡，让我们窥见了爸妈年轻时的轻狂草率、傲慢自负，犯错的人不愿承认错误，被伤害的人不具备宽恕的力量。妈妈的遗嘱实际上表达了对爸爸深深的思念与当年狠心离去的忏悔。而爸爸，则把所有的爱与牵挂凝集在日记本中，以弥补因自己的过错带来的妻离子散的不幸。死亡，让他们挣脱了自制的骄傲的枷锁，回到了相亲相爱的轨道。
《眼神》可以说是一篇将“恨”字诠释得淋漓尽致的小说。她27年前被他绑回家强暴了。因为要代家人抵债，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的，尤其是在怀孕以后。最终她为他生下了三胞胎。但是，从他强暴的那一刻起，她自始至终没有呼号，没有哀求，没有说过一句话，以至于邻居都认为她是个可怜的哑巴！幸好，天恩浩荡，她的三个孩子天资聪颖，都考上了大学。他对她，偶尔还流露出温柔的眼神，似乎在传递歉疚，但她对他，有的只是惊恐、不安、憎恨的眼神。那种深入骨髓的仇恨与绝望，她用27年的沉默表达。27年后，他要死了。痛苦与悔恨堵在心上，他说，“原谅我，我知道你并不是哑巴。”他死不瞑目。
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哑巴开口了。人性中善良的一面最终让她放下了仇恨，她原谅了他。
这里的死亡，对亡人来说，是饶恕的开始；对未亡人来说，是仇恨的终结。她放下仇恨，意味着她走出了27年生不如死的痛苦，意味着精神生命的复活。
梦凌的这一组闪小说中，我最喜欢《孤独剑》。
作为闪小说，《孤独剑》称得上惜墨如金，短小得恰到好处。
女主角是一位浩然英气、傲视群雄的冷美人。江湖上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唯独他！虽然在对面而居的峰岭上，他却冷漠如霜。
除掉他！一代剑宗又如何？他对她的冷漠无视，在她眼里就是耻辱。
她以挑战为名，提剑登峰，要除掉他，要拿下他。是挑战，也是示爱！除掉他，就是征服他！然而，他仍然不屑于看她一眼，他也不用剑，只用杀机重重的箫声就消磨了她的杀气。然而，在抬头看到她的一瞬，他不以胜利者自居，却是向山下疾奔，好似落荒而逃。而她，看见了一块灰白的墓碑，上面刻着:爱妻潇潇女侠。碑边，插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剑，与她手中的一模一样。潇潇，是她失散多年的双胞妹妹！
短短380字，其中包含了多少爱恨情仇？冷美人追求爱情的勇气、一代剑宗对爱情的坚守，跌宕起伏，荡气回肠！
剑宗的疾奔下山，更是神来之笔，悬念由此产生。是剑宗把她当作了亡妻的鬼魂？还是惧怕酷似亡妻的她动摇他的心志？
或许，有时候真爱的形式注定是孤独的。她理解了他的孤傲冷漠，他是冰冷的剑，是柔情的水。真正的爱情是排他的，他的心容不下另一个潇潇。他走了，去续写与潇潇的爱情神话，给她留下了一曲爱的长恨歌。情到深处人孤独，忠贞不渝才是爱情永恒的神话。这是爱的真谛，亘古未变。
我不喜欢《放羊的孩子》。在越寮边境,家家户户以探测和拆除炸弹为生计，几年来死了不少于1万人了。林辉夫妇以赶羊群探路的方式探测炸弹，在前后葬送了两个儿子之后，仍然又让7岁的女儿阿妮去赶羊群探路。最后，阿妮又白白地被炸死了，有着三个多月身孕的林嫂疯了。这笔账究竟该算到谁的头上呢？“只恨那可恶的美国鬼子，越战期间，在越寮边境投掷成千上万的炸弹。”历史造成的悲剧为什么要让今天的孩子用生命去消除？这里的死亡是无谓的牺牲，尽管让人同情，更多的却是扼腕，是不解。于政府来说，是惨无人道；于林辉夫妇，是违背人性（如果是政府政策，此小说则另当别论）。
纵观梦凌的20篇闪小说，除了如《夜半来客》《箱子》个别篇什故事稍显陈旧外，其他的基本上都具有“微型、新颖、巧妙、精粹”的突出特点，情节一波三折，结尾出人意料。但是，题材是可以通过观察生活而捕捉到，精致的结构也只是技术的范畴，它们不过是思想的载体而已。闪小说必不可少的核心价值依然在于小说的主题，是小说要传达出来的出神入化的思想。我不知道梦凌为什么热衷于死亡的题材，但化解仇恨、寻找真爱、守望亲情、回归道德生活、让生命获得自由当是梦凌要传达给我们的精神内核，这是她的一种人生态度，是她的价值观。死亡是肉体生命的终结，却是另一种生命的重生与起点。在死与生交集的过程中，她让我们看见，亡灵开出花朵，是美丽的爱的花朵，闪电般耀眼。

林健

“闪小说”，顾名思义，就是只有闪电般长度的小说。但它是小说，又必须具有小说的要素。闪电是强烈的放电，是快速生成，短促而明亮夺目。明亮的闪电划过天空，是积雨云中美丽的风景。

云中羊

点评全面、深刻。学习！

王子君

云中羊 发表于 2017-6-29 22:15
点评全面、深刻。学习！

谢谢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