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题大做》《上海故事》2016年第7期

麻坚

                      小题大作
                      文/麻坚

   女儿莉颖嫁入苏家十几天了，虽然一直风平浪静的，但老歪还是隐隐觉得，苏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苏海是他的儿女亲家，他太了解他了，这个老犟驴，只要认准一件事，就是用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苏海勉强能让莉颖跨进他苏家大门，老歪知道，那是他迫于亲家母和女婿苏龙的压力。莉颖智力有点问题，苏海是一百个不愿意。莉颖是不聪明，可是苏龙也好不到哪里去？苏龙瞎了一只眼睛，莉颖怎么就配不上他了？再说年轻人的事，你一个老人瞎跟着掺合什么？老歪很不理解。
    老歪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那天，莉颖从河边洗衣服回来，苏海的侄子在坟头扯了一张清明纸，悄悄粘在了莉颖的后背上，莉颖不知道，还在招摇过市地走，街坊们都捂着嘴在各自的院子里笑。苏海正巧过来看见了，气得鼻子一张一合的，他看了一脸坏笑的侄子一眼，便明白是侄子搞的鬼。
   在苏家庄，叔嫂之间开玩笑是很正常的，别说小叔子在嫂嫂后背粘一张纸，就是用笔画一只王八当公公的也不能急眼。可是苏海不管那些，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挥手就给了侄子一个大嘴巴，并放出狠话说，如果让他再看见他再捉弄莉颖，他就把他的手打断。
    这次苏海虽然有点小题大作，但老歪不好说什么，毕竟那是人家叔侄间的事。可是再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老歪就觉得不对劲了。
    那是中秋后的一个下午，莉颖和街坊们坐在大榆树下纳鞋底。苏海的一个侄女正好放学回来，她知道莉颖算数一塌糊涂，便故意捉弄道，嫂子，我考你一个算术啊，21加15等于多少？
   莉颖认真地板着指头，一会儿报一个数一会儿又报另一个数。街坊们忍不住了，都哈哈笑了起来。苏海被笑声给揪了过来，当他明白是侄女搞的鬼后，便毫不客气地大骂侄女一通，直骂得侄女眼泪哗哗的。
   老歪想，苏海这样小题大作，肯定是别有用心的。因为这样明着是苏海得罪苏家人，但苏海本身就是苏家人，苏家人不能拿他怎么样。可是对于莉颖来说，结果就不是那样了。因为时间一长，苏家人慢慢就会疏远莉颖，那莉颖还怎么在苏家呆下去？真是居心险恶啊！绝不能让他再小题大作了！老歪再也坐不住了，他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苏家庄，在地头找到了苏海。
   听完老歪的来意，苏海敲了敲烟杆，笑道，亲家，你误会我了。以前我是看不上莉颖，可是莉颖既然跨进了我苏家大门，她就是我苏家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小题大作呢？老歪问，你难道不知道那样做苏家人会疏远莉颖吗？
   苏海拍了拍老歪的肩膀，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他们，他们不会疏远莉颖的。如果莉颖像她大嫂那样机灵，我是不会小题大作的。可是莉颖不机灵，她更应该得到尊重，你说如果苏家人都不尊重莉颖，外人会尊重莉颖吗？这就是我小题大作的原因。
   老歪一惊，紧紧地握住了苏海的手，他第一次感到，苏海的手是那样地温暖。

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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