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显闪小说的教化功能——评析许国江闪小说

袁锁林

凸显闪小说化功能
——评析许国江闪小说
袁锁林

      优秀的作家，固然独善其身，但都有兼济天下的情怀，自觉地把个人融入到社会变革中去，积极干预现实，追求社会理想。可以说，许国江先生就是这样一位作家。他虽已耄耋之年，却壮心不已，依然以赤子之心，以多种文学形式，凭藉文学情感与文学形象的力量，不断给人们提供一种更适合生存与发展的价值取向，净化人们的灵魂和社会风气，从而实现文学潜移默化的教育功能。
      许国江的闪小说秉承他一贯的批判现实主义精神，以“闪小说”这一新的文学样式表达了他的观察与思考，以及社会理念，体现了作家的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下面评析五篇作品来阐述其闪小说特色。
      为老弱病残让座，司空见惯。首篇《让座》，作家不惮旧题，老题新谈，赋予新的内容。作品写老人给老人让座，就不同寻常，“老者头没抬、眼没望，一声不吭，坐了下来。”原来无意中是给一位老局长让座。作家仅寥寥几笔，就把一个被官场异化、退休了还依然沉溺在过去执政威风的政客形象刻画出来，可谓入木三分。而“红围巾”老人的不卑不亢，友善待人的处世风格，因“我”肃然起敬让座从而受到肯定与推崇。作家的社会观得以彰显。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竟迅速衰老，以至女友无法接受而分手。究其原因，原来他每次乘坐汽车都抢坐敬老座（《神秘的敬老座》）。事件匪夷所思，显然作品是夸张变形的，结尾却煞有介事，引证国外就有这样的高科技，以至真假难辨，格外惹人注目。——为人是不是本分点好？自觉遵守社会秩序与道德规范是每个公民应有的素质，应该建立相应的机制或利用科技手段给予不道德者以惩治。
      孤寡老人，种菜卖菜，“靠微薄收入，维持生计”。面对病入膏肓不久人世的道士传授点石成金之术，却毫不动心。世上有几人有此定力？ “不久，老翁从黄金坝神秘消失，不知所往。”这样的结尾应该有两层含义，一是如此自食其力安于本分的人，从此绝迹了；二是老翁被超度成仙了。是非善恶取舍得失在充满神话色彩的故事中不言自明。
     《老树与小树》和《披着狗皮的羊》是作家近年着力创作的寓言体闪小说。“树”是构成环境重要的成员，它们最有发言权。作品通过老树与小树的对话，今昔对比，表现环境的恶化，形象生动且有说服力。老树描绘的昔日森林生态常态，对于小树来说，竟像童话一样神奇美妙。却更令人痛心，而最后一句诘问：“鸟儿到哪里去了、他们知道，他们是人，人知道。”巧妙自然，掷地有声，发人深省；披着狗皮的羊，成了比牧羊犬还牧羊犬的角色，冷血无情。它让我们联想到社会中类似的人，一朝得势，便忘乎所以，忘本逐末，变本加厉……寓言体闪小说，是把古老的寓言与新型的闪小说巧妙组合，既有寓言的深刻，又有小说的风味，充分体现了闪小说“微、新、密、奇”的特征。许国江先生一直不满足现有的闪小说取得的成绩，一直寻求新的突破。这两篇作品至少让我们领略到寓言体闪小说的一点魅力。
      有人说“闪小说就是段子”——把闪小说混同于茶前饭后的段子，是说不少闪小说只有娱乐性。闪小说是什么？许国江先生有自己的理解与理念。他以其作品告诉人们，闪小说就是闪小说，它是“小说大家族在第五个成员”。真正的闪小说与其他文学样式一样具有所有的文学功能。综观他的这五篇闪小说，以及发表在各报刊与网站论坛上的闪小说，可以说，他的闪小说不乏认知功能、审美功能和娱乐功能，但教化功能尤为凸出。

2016-5-27
附1    我对闪小说的理解（许国江）
      闪小说以600字以内的篇幅，概括小说应具有的基本特征。“闪” 的内含可归纳为“微、新、密、奇”。 微，指在构思和行文上必须注意材料的取舍、情节的跳跃、字句的锤练，不允许铺陈和赘词冗句；新，指立意新颖，风格清新、手法多变，不允许老生常谈、似曾相识、人云亦云；密，指结构严密。力求将时间、场所、人物尽可能地浓缩、集中，使作品的结构简练、精巧；奇，指情节巧妙、异想天开、出人意料，出奇制胜。
      闪小说“闪” 的是一种智慧，一种机敏，一种境界，一种美，一种灵感火花的迸发。它以瞬间的冲击力，撞击读者的心扉，给人留下永久的回味。

附2    许国江闪小说五题
让  座

      汽车徐徐驶近站台。候车的人很多，车还没停稳，就争着往车上挤。我是在前几站上车的。我注视着上车的乘客，一老者和一中年男子，走到我的前排位置旁站下。
      在我前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脖子上围着大红围巾，严严实实的，我坐在她后面，看不清她的脸面，我从她头上露出的丝丝白发 ，断定她是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六十岁左右的妇女。她见那老者站在她身旁，立马站起身来，很有礼貌地说：老先生，请坐。老者头没抬、眼没望，一声不吭，坐了下来。“红围巾”面向汽车前进的方向，抓着扶手，吃力地站着。
      这时，跟随老者上车的中年男子竟对“红围巾”说，他可是我们的老局长啊！“红围巾”听了以后，淡淡地一笑，斜乜了他一眼说：我才不管他是什么局长不局长，他就是市长、省长又怎么样？我是看他年龄大才给他让座的！话语惊动了老者，老者把身子微微挪动了一下，注视着“红围巾”。“红围巾”说：请问老先生，多大高龄？老者说74岁。那女子笑道：你比我小一岁。
      我听了，心微微一颤，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认真打量了一下围着红围巾的老人。她身材矮小，不胖不瘦，戴一副眼镜，精神矍烁，看上去很有气质。她的形象在我眼前刹时高大了起来。我肃然起敬，立马站起来，给这位可敬的老人让了座。

2012年7月15日《江都日报》
2013年5期《金山》
闪小说阅读网/7期“精品阅读栏”精品

神秘的敬老座

      小张20来岁，原本眉清目秀，一脸阳光。不知为什么，近来小张的脸面发生了变化，先是额头出现条条皱纹，接着两鬓长出丝丝白发。看上去竟然跟他老爸差不多。他的女友见状，感到不可思议，她无法接受这个小老头，不得不向他提出分手。
      小张对自己面部的变化，惊诧莫名。他去了好几家医院，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小张痛苦不堪，不知所措。
       一日，小张乘车外出，和往常一样，照例抢坐在敬老座上，双目微闭，旁若无人。小张的好友小李也同乘这辆车，见小张堂而皇之地坐在敬老座上，身旁有位老人吃力地站着，也不起身让座。小李见状，顿悟。到站时，他不由分说，把小张拉下了车。小李问小张：你是不是每次乘车都坐敬老座？小张说是啊。小李问每次都假装睡觉，不给老人让座。小张说，你问这个干嘛？小李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一天天变老？根子就通在你每回乘车都抢着坐敬老座。小张一头雾水，请小李说个明白。
      原来，据传说汽车公司从日本进口了一种特殊仪器装在敬老座下面，六十岁以上老人落座，感到十分安然、舒适，年轻人倘若坐上，几分钟后，那仪器就会自动产生出一种神奇的物质，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变老。小张是敬老座上的常客，焉能不变成小老头？

2012年2期《芦柴花》（江都文联 主办）
闪小说阅读网/8期“精品阅读栏”精品

卖菜翁

      扬城黄金坝，有一老翁，孤身一人，经营一亩菜园，栽种各种蔬菜，每日清晨，挑至扬城叫卖，靠微薄收入，维持生计。
      一日，老翁遇见一道士。道士向老翁施礼说：老丈，请留步，我有要事和你商谈。
      老翁与道士素不相识，他想，他有何事要同我商谈？便问：道长有何吩咐？
      道士说：路旁不是谈话之处，请到那边茶馆里稍坐如何？
      老翁随道士走进茶馆。道士要了一壶龙井茶，恭恭敬敬地给老翁斟了一杯。老翁愈发感到奇怪，就说：道长不别客气，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道士叹了一口气说：贫道病魔缠身，将不久于人世。
      老翁微微一怔，说：老朽乃区区一卖菜老儿，对医术药理一窍不通，不知能对道长有何帮助？
      道士说： 我约老丈叙谈，并非期求为我治病，我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我这一生，浪迹江湖，身无长物，惟一可以自慰的是研习得一种点石成金之术。我来扬城已有数月，经过多日观察，见老丈为人忠厚，我想把此术传授给老丈，以了却贫道一番心愿。
      道士从怀中取出一石块 ，放在手心，轻轻吹了口气，用右手一点，石块遂变成了黄金。
老翁连声称赞：道长法术高明，老朽一饱眼福。道长好意，老朽深受感动，不过，老朽行将就木，学会此术，又有何用？
      道士说：你可凭此术颐养天年，省得终日劳苦奔波。
      老翁说：谢道长厚爱，我之辛劳，已习以为常，道长还是把此术传授别人为好。他站起身来，说了声：道长，告辞了，便背着两只空筐，飘然而去。
      不久，老翁从黄金坝神秘消失，不知所往。

入选《当代中国闪小说精华选粹》（北岳文艺出版社2013•9）

老树和小树

      树林子里有一棵老树和一棵小树长在一起，它们根连着根，枝叶相偎相依，常常在风中絮絮交锬。
一日，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小鸟落在小树的身上。小树从未见过小鸟，感到很惊奇。小树问老树：爷爷，这是什么？
      老树说；这是小鸟。
      小树问：什么叫小鸟？
      老树说：小鸟吗，就是鸟。它身上长着羽毛，有两个翅膀，会飞，会唱歌。
      小树问：爷爷，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老树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林子里鸟可多啦，它们成天飞来飞去，歌声连续不断。告诉你吧，曾有一两只鸟在我身上做个窝呢！
      小树听得入了神，忙问老树，做窝干什么？老树说：窝是鸟的家，它们在窝里生蛋孵小鸟，小鸟出来的时候可有意思啦。
      老树的这番话，对小树而言，简值如天方夜谈。小树问：爷爷，我怎么没见过？这些鸟儿都到哪里去了？
老树说：鸟儿都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说话间，恰好有几个人从树边路上经过、老树指着他们对小树说：鸟儿到哪里去了、他们知道，他们是人，人知道。

发2016年5月12日《江都日报》

披着狗皮的羊

      牧羊犬死了。
      牧羊人贴出广告，重金招聘牧羊犬，时经数日，竟无任何信息反馈。
      偌大的一个羊群，不可没有牧羊犬守护。牧羊人无法，就在羊群中挑选了一只健壮的羊，给它披上狗皮，替代了牧羊犬。
      牧羊人让它享受牧羊犬的待遇。
      牧羊人担心它不能胜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它竟然做得比原先的那条牧羊犬还到位。它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密切监视羊群的一切活动。但凡发现有乱走的羊，它就冲上去，轻则脚踢，重则嘴咬。在它的驱使下，羊群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不能搞半点自由主义。
      旷日持久，羊群苦不堪言。
      有头羊，曾经是它最要好的朋友，悄悄对它说：你也是羊啊！只不过是披着狗皮罢了，为什么对弟兄们如此凶狠？
      那羊高高地昂起头，把披在身上的狗皮紧了紧，很得意地说：你以为我还是羊吗？你错了，我是守护你们的牧羊犬 ！

端柔

茅塞顿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