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小小说品读：“微文学与新读写”讲稿（25）/刘海涛

程思良

“新式”小小说品读：“微文学与新读写”讲稿（25）
作者：刘海涛


在网络技术和博客平台快速发展的今天，小小说的形态和写作、阅读方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微博、微信、博客等的“零技术、零门坎、零编辑”的特征使小小说作者真正大众化了；而专门在网络平台上和电子阅读器上阅读新形态的小小说作品可能会成为一种阅读时尚。很多网站的“闪小说”、“微小说”征文比赛和小小说写作新秀的选拔比赛，无形中为小小说新形态的写作新方法的成型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样，一种新的小说文体——博客体小说——出现了。博客体小说是指：采用电脑和博客工具进行创作，在网络上即时发表，能够快速传播并有很多网民跟贴、评论、互动且具备了“小说元素”的博客文体作品。这种新形态小说，在新浪网等网站上叫“微小说”、“闪小说”；在“小小说作家网”上叫“蚂蚁小说”；在2005年的上海举行的“首届手机微型小说大赛”时曾采用过“手机小说”的说法。传统的小小说，有一部分通过网络和博客的途径进行创作、发表和阅读，这一部分的小小说具备有博客体小说的特点；而另一部分小小说通过平面媒体发表、出版后安置在网络（或手机）上供人阅读、欣赏后，它们也将带上博客体小说的色彩和特征。
我们来比较几篇新加坡的600字的闪小说，可以体会到这种博客体新形态小说的新感觉：
蔡依霖的《黄昏》（《新华文学》第74集35页）：
这是一个写一个场面、一个动作性很强的细节的“蚂蚁小说”：“我”在雨中跌倒在地，一个满头银发、60岁上下的大叔扶我起来，把自己的雨伞送给我，他满脸和蔼的微笑让我突然想起，他是“郭老师”。当天空放晴、露出余晖时，“我”感到了一种“夕阳无限好”的诗意。
作者作为一个中学生，用600字左右的篇幅把小小说的核心细节和一个场面诗意描写的方法用到这篇短小的记叙文写作上，没有出现很多的故事元素，却在短小的篇幅中把小说的人物、情节、场面的氛围写出来了。一个“人物的动作性细节”+“场面的诗意象征描写”构成的小小说，就能超出一般的中学生的作文水平。
林锦的《出闸》（《新华文学》第74集8页）：
“我”的工作业绩很差，导致心情焦虑，为争回成绩，每天总是坐第一班地铁，第一个到办公室。“我”多次和一个“小男生”在地铁闸口相遇，“小男生”精神落寞，也总是抢在别人前面第一个出闸门。这一天，“我”想到“今早总行高层来视察”，就第一个冲出闸门，谁知“小男生”号啕大哭，喊道：“为什么你要第一？我只有这个第一，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第一？”“我”愣住了，也说：“我也要第一……”
这篇600字的闪小说，首先省略了“小男生”许多的生活内容：他可能是学业压力太大而造成了生活的不快乐。他可能想通过“第一个冲出闸口”来给自己一个心理补偿。正在读书的学生是这样，而已在“职场”上拼搏的父母们何尝不是这样，他们也不能落后，也要业绩，也要第一，否则就会被社会淘汰。因此，林锦这篇闪小说非常机智地发现了父辈和学生虽然生活方式不同，但他们却面临同一个生活难题：“残酷的竞争”是人类精神的杀手。进而让我们读者质疑：我们的生活状态，为什么从学生学习开始到成人的职场拼搏，“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是如此地影响、制约我们的快乐生活？林锦的这篇闪小说，有较大的“留白”空间，有动作性细节描写，也有情感性心理描写，特别是在两个人不同的生活和情感上发现了同样的生活哲理，这种立意使短小的篇幅汇集了很耐人咀嚼的审美信息，这篇闪小说既有“说”的特点，也具备了“看”的韵味。
穆军的《损友》（《新华文学》第74集59页）：
陈先生和陈太发现自己的独生儿子俊杰：学习退步了；零用钱超支了；又沉迷电脑游戏；还敲诈比他更小的同学。夫妇研究、思考了很久，认为俊杰“学坏”是交了“损友”，这个“损友”就是俊杰的同学嘉伟。陈先生夫妇就去找嘉伟的父母，谁知嘉伟的母亲却说，嘉伟也是学习退步、欺负小同学、沉迷于电游，根源也是嘉伟交了“损友”，而且，这个“损友”不是别人，就是俊杰。不久，林太来找陈先生夫妇，她发现嘉伟和俊杰学坏是两个人都交了一个共同的“损友”——黄龙轩。于是两家大人共同去找黄家父母。但是在黄龙轩的家里，黄母却认为：他们家的黄龙轩也学坏了，也和他们的孩子一样：学习退步，欺负小同学，沉迷于电游。他黄龙轩学坏的原因就是交了你们两人“损友”。
这篇作品真实地反映了学校、家庭、社会三方面的教育缺陷，但三个子弟究竟谁是“损友”，这里留下了一个小说的空白供读者去想像。这篇作品的写作方法叫“多重反转”。围绕着谁是“损友”，一正一反，一正一反，作品情节连续转了两个180度的陡弯。用更概括的语言可说：俊杰的父母认定嘉伟是“损友”——但嘉伟的父亲却认为俊杰是“损友”——俊杰、嘉伟的父母认定黄龙轩是“损友”——谁知黄龙轩父母却反而认定俊杰、嘉伟是“损友”。用符号这样表示：（A——-A——B——-A）。“多重反转”的效果是让情节连续转两个相反的180度，让读者吃了一惊后再吃一惊，连续两次意料不到的强刺激，促使、诱导读者去推测作品没有写出的、作者有意留白的底蕴。这个底蕴就是：学校教育无效、家庭教育无法、社会的负面教育巨大，教育真的需要一种有效的、有方法的改革。《小说选刊》转载的《邻居坠楼》的情节模型和《损友》有异曲同工的构思方法。
赫南的《日记薄》（《新华文学》第74集42页）：
炎明和静馨是大学的同学，他们彼此对对方都有好感，但大学毕业后，炎明应召入伍就与静馨失去了联系。20年后，炎明有了静馨的电话号码、两人终于在一起见面了。此时的炎明已在初级学校教书，太太也是老师，两个孩子都在中学念书；而静馨也在学校当老师，丈夫是会计师，儿子12岁念小学了。炎明追问静馨20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弃他而去”？静馨却反问他：“你难道没有看我的日记？”原来20年前，静馨故意请炎明替她保管日记本，日记里面写了她对炎明的印象，也写了静馨曾有过的一个男朋友。静馨是想让炎明知道她这一段历史后再确定能否与她交朋友。但是，老实巴交的炎明却认为要对得起静馨的信任，真的没有翻看静馨的日记，静馨却认为炎明没有反应是他在意她的过去。这一段美好的爱情就这样错过了。静馨说“是没有缘分”。真的是没有“缘分”吗？
错失美丽的爱情是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的母题，人生的遗憾常常会让我们更加珍惜今天当下的生活。
王文献的《出轨》（《新华文学》第74集52页）：
私家侦探郭楠和心理医生梅沁，既是多年的好朋友，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郭楠的客户相当多的是要调查“出轨”的丈夫，他把侦探、调查的结果告诉客户后还常常把她们介绍给心理医生梅沁，这样找梅沁做心理辅导的客户有大半是郭楠介绍来的。郭楠有个婚姻美满的家庭，太太美丽而又温顺，小孩子活泼可爱。但梅沁的家庭似乎不如郭楠，她凭着女人的直觉感觉到丈夫可能也出轨了，于是她请郭楠对自己的丈夫进行跟踪调查。郭楠在跟踪梅沁的丈夫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太太也出轨了，而且和梅沁的丈夫上了一辆车——郭楠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引以自豪和骄傲的太太也和梅沁的丈夫一样出轨了。
这篇作品最充分体现了小小说的独特的情节趣味——情节的反转，郭楠一直在调查别人配偶的出轨，一直坚信自己的太太不会出轨，而到了故事的结局，自己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太太她跟自己的合作伙伴梅沁的丈夫一起出轨了。这就是典型的“A——-A”的情节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