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缘

洪超

              药缘
　　口深圳/憨憨老叟

　　她蓦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散发男人汗味的床上。惊恐，无助，羞愧，一并袭来，她想下床，可是浑身酸软。
　　他推门闪身进来，见她坐起，脸上漾起笑容：好些了？
　　她抓过一床露出棉絮的被子掩在身前，颤声问：我这是在哪里？为何会躺在你的床上？你想干吗？……
　　你刚才在村口路沟边晕倒了，且烧得厉害，就把你背回来了。他搓着双手局促地说：我已喂你吃过两包退热散了。
　　你没对我怎么着吧？她盯着他。
　　没有！我向毛主席保证！
　　借着透窗的光，她打量着他，黝黑的脸庞，一副浓眉下，一双眸子，煜煜发亮。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是黑五类子女，你不怕沾上遭殃吗？
　　怕？我牛犇还不知什么叫怕。我家三代贫农，根正苗红，再说了我这是救死扶伤。有谁要敢嚼舌头可得掂量掂量。说完他朝墙上一指说：你看那是什么？那是我爷爷打游击时留下来的。
　　她看见，墙上挂着一把擦得锃亮的火铳。
　　她留在了他的身边。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和她的事，还是被公社知道了，革委会三番几次来人要他把她赶走，不然就要对他实行专政。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带着她和那把老火铳，遁入了深山老林中。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十年。
　　回到村中，他们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夏夜，他们一起数天上星星，仲秋，他们一起谛听萤虫唧唧。她有时亲亲地叫他济公，有时又昵昵地唤他牛郎。村里人就笑话她，说有知识的城里婆娘就是娇气，连叫老公都这么洋气。
　　冬雪秋霜，他无疾而终。
　　牛郎，这辈子，我不再欠你的了。她啜泣着，把两包济公牌退热散放在他的棺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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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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