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振评论：多线碰撞，摇曳多姿——读何学滔闪小说

飘尘

　　多线碰撞，摇曳多姿

　　——读何学滔的《请客》、《本月最后一个电话》和《一杯白开水》

　　文/谢振

　　何学滔的闪小说作品我读得不多，在闪小说作家论坛闪小说大展版块和《中国闪小说年度佳作2014》一书中，总共才仅仅6篇。它们却篇篇入心入肺，让人欲罢不能。
　　特别是《请客》、《本月最后一个电话》和《一杯白开水》，更是用明显的多线碰撞的情节结构手法，从而具有摇曳多姿的特色，让人九曲回肠久久难以忘怀。
　　在《请客》中，一前一后有两条明显的线索，前面展现的是老王与老田互相请客，后面展现的是两老儿女的苦心设计。在《本月最后一个电话》中，交错着两条线索，在三番两次的电话交谈中，他不要浪费话费的心思与妈妈敏感的关心形成鲜明对照。在中，更是存在着至少三条线索：环卫工心中的微澜，老板截然不同的态度变化，还有“我”含而后露的心理暗流。
　　在线索的设置上，作者非常讲究手法的多样性。
　　或一前一后地层层叠加，如《请客》，长辈的“精心准备”与晚辈的想方设法前后对应，相映成趣。或一起随着情节发展交错糅合，如《本月最后一个电话》和《一杯白开水》，人物面对相同事情和物品，所持的强烈或者微妙的态度对比，使得小说主题的思想深度陡然加深了不少。或明线昭昭酣畅淋漓，如《请客》，长辈和晚辈的活动都是直接呈现的，让人读来没有费解之感。或暗线隐隐一时不通，如《本月最后一个电话》中妈妈反常的敏感问候，让欲一探究竟的读者手不释卷。
　　微型小说只能由一个单一的情节组成，这是它与短篇甚至中长篇区别的显著特点。作为篇幅更为短小简练的闪小说，更是如此。手法上的“丰富”，是“兴波”的需要，不能违背情节上的 “单一” 原则（或者说成“尺水”原则也行），否则不就变成了短中长篇的压缩提纲了吗？《请客》的情节说的是“请客”，长辈是实际操作者，晚辈是幕后操作者，他们都统一于“请客”这个单一的情节中。《一杯白开水》的情节多点开花，却依然紧紧统一于“白开水”之中，显得收放自如。《本月最后一个电话》就更不必说了，通篇都是说打电话一事的。
　　闭上眼睛想一想，如果作者在写作上面的那些闪小说时，贪图省时省力，没有设置多线的重叠交织，那些作品还会那么摇曳多姿耐人寻味吗？
　　当然不会！比如《一杯白开水》一作，其实写到“我们酒店名声大振，业绩大增”时就结束也不失为一篇好的闪小说，它也刻画出了酒店的起伏的前因后果。但这样的话，小说也会因为其直板贫乏的手法，嚼头不多，从而很难不让人过目就忘一闪而过。
　　特邀评论员叶雨在《闪小说，站在十字路口》一文中，对2014年度闪小说总冠军大赛入围作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多数作品的写法仍然沿袭着线性叙述的旧套路，创新的艺术表现手法运用仍然较少。”这是很值得众多闪小说作者深思的。看了叶雨的那句话，再回看何学滔的那三篇闪小说作品。


　　附：
       请客
　　文/何学滔　　      
      老王一大早就跑菜市场，回来后就开始精心准备，到中午吃饭时间，一桌丰盛菜肴就准备好了。
　　这时女儿来电：“爸，不好意思啊，今天我有事回不去了，你做的啥？那么多，呵呵，你自己吃吧，吃不了？找人帮忙呀……”
　　放下电话，老王叹息，孩子忙，没办法。饭菜多了，不吃就放坏了，咋办？他猛然想起，上次老田请他吃饭了，对，这次我请他。
　　王老敲开邻居老田的门：“吃了吗？啥？孩子不回来就凑合呀，走，去我那里，我请客。”
　　老田夹起一块红烧肉，细细品尝，连夸味道不错。老王满意点头，说：“我闺女就爱我做的这个，我的独门手艺。”
　　“是闺女没有按时回来吧？”老田意味深长地一笑。
　　“孩子忙，这不你就有口福了吗？要不咱来点酒？”
　　呯，二只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
　　也在此刻，老王的女儿和老田的儿子正在手机聊天。
　　老王的女儿说：“我爸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你爸有口福了。”
　　老田的儿子说：“呵呵，上次你爸把我家的那条鱼全吃了，我爸就吃了尾巴呢。”
　　“嘻嘻，我爸喜欢吃鱼，我不喜欢，所以他不咋做鱼。”
　　“你说，我们不在家他们就是凑合凑合，你想的这个方法真好……”
　　“佩服我吧，下次让你爸还做鱼，注意别放咸了……”


　　本月最后一个电话
　　文/何学滔

　　这个月最后的一天，晚上八点，他拿着手机拨通了老家电话。
　　妈，干嘛呢？吃饭了没有？……哦，还没做好呀，记得要按时吃饭，你不是胃不好吗？……我早吃了，今晚不用加班，很难得的……是，现在不忙，不过不加班工资就少了……没事，钱不用担心……你说啥？隔壁麻婶猪下崽了？那么多，是挺好的……啥？你又要买一头？能忙得过来吗？……
　　东扯西拉闲聊着，看看时间，25分钟了。他说道，没事就这样吧，我要挂了……
　　一小时后，手机响，妈妈打的。他问，妈，有事吗？
　　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孩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有事？
　　没事就好，我没事。
　　又一小时后，妈妈再打电话，孩子，你真没有事？
　　我没有事啊，你有事？
　　没事就好，有事就直说。
　　妈，你咋啦？我真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以前你打电话一般都没有超过五分钟的，这次说了那么长，我担心……
　　他泪如泉涌，哽咽道，妈，以后我会多给你打电话，说很长时间。
　　他手机新办了一个套餐，本月还有30分钟话费没有用完……


　　一杯白开水（584字）
　　文/何学滔

　　酒店竞争激烈，作为餐厅总经理，我绞尽脑汁，花招迭出，但收效甚微。老板大发雷霆，这很直接影响我的心情。
　　一天，我经过大堂去餐厅时，发现保安小黄在与一个穿环卫衣服的大妈在嘀咕什么。
　　我有点愤怒地喊道，小黄，干嘛呢？
　　小黄忙跑过来，啪的一个敬礼，刘总，她不是来吃饭的，我让她走，她不肯。
　　咋回事？好像是环卫工吧。
　　是的，她说要杯白开水。
　　白开水？
　　这时大妈已凑过来，满脸羞色地解释，你是领导吧，是我不好，你不要批评他，我这就走，不影响你们。
　　你等等，你要一杯白开水，咋回事？我忙说道。
　　哦，我带的饭，没有开水吃不下去，我的胃……
　　我猛地明白，忙说，没事没事，我带你去。
　　她一看我要去餐厅，连连摇头，不不不，你这是高档餐厅，我这样会影响你们生意的。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我想想，忙上前拉住，那去我们员工餐厅吧。
　　望着大妈就着白开水美美地吃着自己带的包子，我心里一哽：你和你的工友以后每天都可以过来。
　　每天都可以过来？她惊疑地满脸露出意外。
　　此后，她每天都过来，她的同事也过来，但对餐厅准备的免费小菜坚决不吃，只要了白开水，走时还把餐厅卫生都打扫干净。
　　不久，本市新闻媒体以《一杯白开水的温暖》为题，对此事大肆报道，我们酒店名声大振，业绩大增。
　　老板脸色多云转晴，几次问我咋想到这个营销办法？
　　我沉默不语，只是笑一笑搪塞。其实原因很简单，第一次见到大妈，我就想起捡垃圾扫大街供我上大学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