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钢（修改一）

李福成

       
老钢〔修改一〕
李福成
　　老钢外孙女慧慧一岁零三个月要掐奶，女儿女婿抱着慧慧乘车来矿——敲着老钢家的门。
　　老钢老婆打开屋门，伸手从女儿怀里接过慧慧抱住，说，慧慧长白了，长胖了！喊姥娘。
　　慧慧双眸漆亮，忽闪忽闪地看着姥娘，笑喊，姥娘。老钢坐在轮椅车上，候在大卧室门口，伸双手笑道，慧慧，让姥爷抱抱。慧慧看着老钢，便哇的一声哭了，啊啊……两行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老钢老婆说，你看你这个样——把慧慧都给吓哭了。于是抱着慧慧进了小卧室，将门关上。
　　老钢掉下泪来，哭道，小孩就是这样，你们谁对她亲爱，她就对谁亲爱！慧慧来过满月住了一阵子，可我的腿——唉！要是我的两条腿好好的，我会天天抱慧慧的；可慧慧太小，住了二十多天，我没能抱她一次，想起来心感有愧！所以慧慧对我陌生呀。
　　女婿说，爸爸，你想抱抱慧慧很容易的，现在慧慧长得大点了，待会慧慧会叫你抱的。老钢两手推动车轮来到客厅，说，慧慧春节前来时，还叫我抱一会呢，现在慧慧对我陌生。
　　女儿说，爸爸，慧慧这次来掐奶，在你家得住一个多月，等到国庆节放假时我们才来接她。那么这期间，你想抱慧慧多长时间，就抱多长时间，慧慧肯等会和你熟热起来的。
　　老钢就笑了，哈哈，那好啊！女儿将拿来的牛奶拆开箱，拿出一盒奶递给老钢说，爸爸，你多喝牛奶对你腿有好处，补钙的。对了，爸爸，把你在市里买的房子卖了，去上海换两条假肢腿不行吗？
　　不行，换不起呀。我听说换两条假肢电动的腿，好的七十多万元，一般的也得二十多万元吧？我五十岁的人了，换了也没多大价值，就我这腿——老钢说到这里，垂头看着自己的腿一阵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老钢干采煤工，月薪五千余元，将积蓄的存款二十多万元在市里卖了一套房。买房后的第三个月，老钢在井下出工伤，被冒顶矸石砸折双腿从膝处截肢。现在，老钢在屋坐轮椅车，极少出门。他居矿家属区5号楼一单一层，出小区门卫大门便是一条柏油路直通地级市。老钢女儿便在八十里外的地级市工作。
　　这时候，女婿抱着慧慧过来，说，慧慧，这是姥爷，喊姥爷。慧慧瞪大双眸看老钢，不喊亦不哭。
　　老钢接抱慧慧于怀，笑道，几个月不见姥爷就陌生了，是不慧慧？将嘴吻了吻慧慧的额头。这时老钢老婆接过慧慧放在地上说，慧慧跑跑。
　　慧慧的两只小脚迈动，身子左右摇晃，像喝醉酒似的走了三、四步，就扑在老娘怀里了。老钢说，慧慧还小，不学过早走路！
　　老钢老婆说，你懂什么呀？！你就知道饿了吃，吃饱了屙！
　　女儿女婿都笑了。老钢也忍不住笑了，笑道，哈哈，叫你这么一说，我成了废物了……
　　女儿女婿走后，慧慧拉屎了，老钢坐轮椅车上在一旁只能帮撕卫生纸；老钢老婆抱着慧慧做饭，老钢坐轮椅车候在门口看。这时候，老婆说，你看什么呀？！废物一个！
　　老钢就将轮椅车退回到客厅里去。
　　客厅地上铺了一块棉毯，慧慧坐在上面吃饭，姥娘左手端一小碗，里面盛着黄米汤、两只红虾、一个白鸡蛋；她右手拿一汤匙喂慧慧吃饭。慧慧吃了鸡蛋和虾，伸手要汤匙，姥娘不给。慧慧伸着小手将汤碗打翻，汤洒一地。
　　姥娘伸手打了慧慧屁股两巴掌，慧慧哇哇大哭起来。
　　你打孩子干啥？！老钢跳下轮椅车落地，伸手将慧慧抱在怀里说，慧慧乖，慧慧不哭。老钢抱着慧慧左右摇晃，慧慧就停了哭声……
　　国庆节那天上午，女儿女婿来接慧慧了。吃罢午饭，女儿女婿抱着慧慧要回家时，老钢坐轮椅车上说，我给你们二百元钱租车回家，因慧慧小，还因有慧慧骑的车子，挤坐公交车不方便。说罢，他掏出两张百元票子递给女儿。
　　女儿接过钱说，爸爸，这钱留给慧慧买衣服和买看图学话书吧。我们省点钱，还是坐公交车吧，每人只花15元就到家了。
　　你省钱干啥？老钢瞪眼问，钱，花在为人享受上、安全上；人不能为省钱让人受罪！
　　爸爸，我搬慧慧的车子，坐公交车挺方便的。女婿解释说，我们想省点钱，准备买一辆轿车。
　　不行。我不管你们那么多事，为了慧慧，你们必须租车！老钢叮嘱。
　　你不叫孩子买车，那你买房子干啥？！咱们走，别跟他啰嗦！老钢老婆边说边接过慧慧抱在怀里，开门下楼。
　　女儿女婿说了再见，就关门下楼了。
　　老钢跳下轮椅车，打开屋门爬着下了楼。他爬到路上哭喊，慧慧——慧慧——！边喊边爬……
　　女儿女婿回首，慧慧在姥娘的怀里听见喊声回首，看见老钢在路上追爬，哭喊，姥爷——！姥爷——！
　　慧慧摇晃着身子朝老钢走来，渐渐近了，慧慧扑在老钢怀里……
　　翌日早晨，老钢租车去了市里房屋交易市场，找到出售房屋中介人，看了房子，留下电话号码回家了。
　　一个月后，老钢将市里那套房子出售卖掉了，一共买了35万元，老钢将钱全部给女儿了。
　　老钢老婆夸奖老钢道，你这才算是当爹的料！
　　老钢反问，我不是废物啦？！
　　老钢老婆不好意思了，笑道，哎呀，你是哪把壶不开提哪把壶呀！我说你行，行不？
　　老钢不吱声了。
　　
　　
　　字数：1861
　　
　　
　　作者简历：李福成，男，山东汶上县人，现邹城鲍店煤矿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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