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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小说] 短篇小说:衣锦还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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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闪人

发表于 2013-12-20 18: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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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锦还阴
文/刘山人
   李德贵老汉骑在自家的墙头上,眯起眼睛洋洋自得。唢呐声吹得回肠荡气;一群孝子贤孙白彤彤如同六月飘雪;纸扎的花圈、彩门、亭台楼阁像盛开的花圃一般。
  算算日子已经五天了,好像自己熬这一生七十九年整,苦也好、难也好、累也好,就等的是今天这个场面。
  要想俏,一身孝,王凤玲站在院子当中像一朵洁白的雪莲。李德贵生前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位大儿媳,过日子挥霍无度,又不知道个节俭;吃剩的东西说倒就倒;好好的衣服,连个补丁都没打,不想穿就扔掉。李德贵心疼儿子旺财,每月挣两千块钱还花不到月底。他真担心儿子临死连个口含钱都攒不下。今天,李德贵老汉第一次被儿媳感动。
  李旺财和王凤玲夫妇两站在当院,毕恭毕敬地迎接前来吊丧的亲朋好友。一条麻辫有小孩手腕粗细,吊在王凤玲屁股后面摔来摔去。李德贵在心里暗骂道:“狗日的,现在都不种麻了,全都挥霍了,看你小子们死了拿啥来妆扮?”有客人川流不息地到来,旺财夫妇频频地鞠躬磕头,脸上挂着悲伤的神色,尤其是儿媳王凤玲,每逢动口,眼里由不得泪水涟涟。李德贵老汉心里受用,想:"狗日的,这会子知道难过了?平日里把我当肿瘤似地嫌?”他不由地想起这些年和子女、儿媳们之间的那些小摩擦,嗓子里竟如填满了烂絮一般难受,嗨!
  “哈哈!你这般光景了还嗨个什么?你看你这些儿女多孝顺?”
  李德贵不由一回头,看见和自己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光棍王三和刘大仓“你两个死鬼,够场面吧?”他在两位伙伴面前不由地炫耀着骄傲起来。
  刘大仓是前年去世的,一副三寸厚的杨木棺材,没听到一声唢呐响,几个儿女哭哭啼啼,寂寂寞寞地埋葬在祖坟边上。王三更是可怜,一只祖传的破杨木柜,由大队主任带头,恓恓惶惶葬在乱坟冈。不过李德贵不同情他们,平时过日子没个打算,该吃的一口没省,该穿的一寸没减,尤其是王三,长年给人家瘫子王林家“拉边套”,也不懂得给自己的后事做打算,在他能拉能挣的时候,王林女人和他天天恩爱,日日情深,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人家的儿女娶的娶,嫁的嫁,他也老的扶不住一张犁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露水地的夫妻见不得阳光。人家瘫子王林炕上躺了小二十年,到头来有儿女孝顺,老婆伺候,王三却落得个孤家寡人,靠吃五保度日。
  长号“唔!唔!”地牛吼般吹出冗长的哀鸣,又有客人到了。李德贵五十多岁的表妹连爬带喘地扑在柏木烫花的棺材上:“哥呀!哥呀!你生时恓惶,死了也可怜.........”
  李德贵也鼻子发酸说:“妹呀,这大喜的日子,你哭啥哩?你看这排场,哥不委屈。”他上前搬表妹的肩膀,表妹不理睬,依然哭的伤心。他生气地喊“你这身子骨怎能伤心呢?”只见大头上的大白蜡烛微微晃动了两晃。刘大仓上前拉回李德贵说:“你以为你还是人吗?他们看不见你的!”
  李德贵有些伤感,他那么对待表妹,表妹哭得还是那么伤心动气;六年前表妹的儿子结婚向他借两千块钱,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怕在他死前表妹还不上,要是少了两千块钱,他一生期待中的这场丧事是要打折扣的。现在面对为他伤心的表妹他感到惭愧。
  时近中午,油烟的香味飘散得满院满巷。王三吸吸鼻子说真香。刘大仓的哈啦子流出老长。李德贵按捺不住的得意说:瞧你们两的德性,随我来!他带着两位伙伴大摇大摆地往停棂的正屋走。门口站着长孙喜儿和次孙宝儿。李德贵怜爱地摸摸两个孙子的头说:“喜儿、宝儿闪开,爷爷和这两位爷爷要进去吃饭。”两小子人高马大,不旦不听他的话,反而把身子摆正了,整个门堵了个严严实实。李德贵非常生气,现在事事如意的他让两个孙子在伙伴们面前丢了脸,他恨声道:“我抽你。”说着不管不顾地把两个伙伴往门里推,心想撞倒你小子活该。这一推三个人都进了门里,回头看两孙子安然无恙,喜眉笑眼地还站在那里。李德贵纳闷,又迎着两孙子的身体往出撞,一撞竟又站在了门外,再撞又回到了门里。他捶捶胳膊捏捏腿,想,莫非自己成了神仙?刘大仓和王三贪婪地坐在供桌上,一口烧酒一口供品,咂咂嘴香味四溢。
  李德贵屋里屋外一桌一桌地数过来,总共坐了十三桌,桌上盘盘碗碗,十冷十热,糕点饮料,好酒名烟,宾客们一改悲伤的容颜,个个吃喝得红光满面,嘴角流油。再看桌上地下,扔的到处都是肉块糕角。李德贵着急说:“你们倒是往肝里吃呀?”他如同放了一个闷屁,没人理会,照样吃一半吐一半,清凌凌的酒水在杯子里溢天溢地。李德贵再抗议,再不满也只 是空气里的浮尘罢了。他只好闷闷地返回来,先前的喜乐在他的脸上渐渐褪色。刘大仓看出端倪,嘻嘻一笑说:“心疼了吧?你小子一辈子吞糠咽菜,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王三抺抺油嘴说:“后悔了吧?你抠吧,人家这一天过了你七十九年的光景,你知道你老婆为啥不来见你吗?”
  李德贵突然想起去逝十多年的老婆,不禁潸然泪下,老婆跟着他吃山药都不扒皮,她怀三儿子的时候想吃一顿猪肉馅的饺子,他怀里揣了五元钱准备进城买二斤猪肉。走进食品门市,五元钱售货员只给拉下巴掌大一块肉。他想想,五元钱能买十几斤白面,就啃哧了半天又把肉退回去。三儿子生下来面黄肌瘦,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老婆报怨说,都是让他给饿的。还有一次老婆喂了一口大猪,卖了一百二十元钱,那时候最时行灯芯绒,他在商店里转了半天只给扯回一尺,让老婆做一双灯芯绒新鞋.......看着这繁华的场面,想起和老婆一起苦熬苦撑的五十年,鼻子发酸,心里默念着老婆的名字:“王丽苹啊,王丽苹!”
  酒精的温度一改旺财三兄弟脸上悲伤的颜色。在众宾客赞不绝口的声浪里,李旺财还想推波助澜,更上一层楼;他咽尽嘴里的烧酒,对两个弟弟,两个妹妹说:“人家村东头的王福海,两儿一女,雇的是省城的大剧团,咱爹生了三儿两女,才唱了一台县剧团,明天换班子,咱不能输在人家后头。”
  三旺一听差点让一口酒呛着,说:“大哥,爹的那三万块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我估计连鼓匠钱都打不清了!”
  旺财说:“咱只花了爹攒下的钱,咱们兄妹们还没尽尽孝心呢,咋得每人也得给爹花个三千五千的,一来报答爹的养育之恩,二来也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呀!”
  三旺说:“那不是拿着钱打水漂吗?”说着求援似的看二旺。二旺是个精明人,耷拉着头不表态。大姐旺梅声音喃喃地说:“秋后我儿子就结婚了。”
  旺财一副长兄如父的架势说:“就这么定了,每人出三千,我去联系剧团。”
  三旺有些生气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明年宝儿还要上大学呢,这钱要出你出,我不出。”
  三旺的话激怒了王凤玲,她恨声道:“你说的好听,爹是他一个人的爹,还是众人的爹?”
  ”爹是众人的爹,谁知道爹的好处哪个占尽了?"三旺早就对大嫂不满了,爹在世的时候,躺在炕上一年多,一年的开销都由大哥一个人掌管。说是有账记着,谁哓得背后有多少猫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明言,怕惹恼了大嫂把爹扫地出门。大家得轮番来照顾伺候,谁都不愿意把连屡尿都把持不住的老人接回自家。
  旺财是老大,他是个好面子的人,为了给弟妹们做样子,宁肯背后受老婆的气,硬是把父亲留在自家的西下房。
  王凤玲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老爹虽然住在西下房,光点灯烧炭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那个出过一分?一听老三的言外之意,一拍桌子指着三旺的鼻子就开骂:“你放屁不把裤腿扎紧,爹活时的开销都是有账目的,再说他是有金了,还是有银了?总共那几个钱谁不知道?”
  旺梅对大哥的提议也是不满,见大嫂张狂,又没了父亲的牵扯,一时气急把憋了好久的话直吐出来:“大嫂你也别说,我结婚时给妈买的金耳环那里去了?妈死的时候戴的是银耳环。”
  王凤玲一愣神,马上冲出堂屋拍着棺材大哭:“爹呀,你出来给做个证明,说句公道话,我是得了你的金了,还是得了你的银了?妈的耳环你是给了那一个人了?让我在这儿背黑锅!啊呀呀!天地良心,让我如何做人.......”
  王凤玲的哭闹搅了三个老汉的酒席。李德贵老汉恼道:“你那点冤枉了?为了不看你的脸色,你婆婆的金耳环不是我给你的吗?你一块肥皂要五块,一条裤衩要二十,你以为我心里不清楚?不过为了你们兄弟团结,我还是给你说说话吧!”他走进屋里对着三旺说:“三儿,我在她这儿住了有五六年,她对你爹没功劳还有苦劳呢,你应该担待。”他对着五个儿女说:“你们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亲人,不能为了几个钱都跟乌眼鸡似的。”
  李德贵老汉的话像飘浮的空气,没有一点份量。旺财见老婆哭得伤心,又为几个兄妹不拿他当回事,一时怒起抓住老三要打,众亲朋都放下碗筷过来劝架,这才避免了一场血溅灵堂。旺财堵气:“大戏我是唱定了,你们不出我一个人出。"说完摔手出去打电话去了。
  二旺见闹不倒大哥,只好做和事老对老三说:“唱就唱呗,爹还能死个第二回?”
  三旺带着哭腔说:“这回拉上饥荒,明年宝儿上大学我到那儿再借钱去?”
  二旺拍拍三旺的肩说:“明年再说明年。”
  李德贵老汉看着三儿子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心里后悔,都是自己引的头,硬嘱咐儿女们丧事要办得风光。在他打算,有这三万块钱办一场丧事,怎么花都花不完。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像刘大仓那样简简单单地办了,哪有这闹心事?他回头看刘大仓。
  刘大仓幸灾乐祸地说:“都是钱多烧的。”
  刘大仓有俩儿俩女,袓上坟荫错位,阴盛阳衰,两个儿子日子过的平平,倒是两个女儿,大女儿在县城倒腾买卖挣了不少钱,小女儿中专毕业分配到县城教书,小女婿听说是某集团的总经理。三年前,刘大仓好眉淡眼的被小女儿撺掇着做体检。这一查不得了,差点把人吓死——肺癌晚期。起初瞒着刘大仓,两个女儿问:“爹呀,您这一辈子有啥愿望没有实现?要是有机会您想干啥?”刘大仓以为女儿们在逗他,就说:“爹这一辈子没听过芭蕉雨,没见过香蕉树,没瞧过海打浪,没坐过水推船,要是把这些都见识了,爹就没遗憾的事了。”四个子女一商议,由两个女儿出钱,两个儿子陪着,去了一趟海南,下了一回江南,见识了南方的花草树木,小桥流水人家。两个儿子带着父亲走走歇歇,足足游玩了两个月。旅游回来刘大仓乐得整天合不拢嘴,在李德贵一帮老伙伴们面前常天“忆江南”。一群老鬼羡慕得直咂嘴。刘大仓说:“我这一辈子死也值了,该吃的吃了,该做的做了,没见识的也见识了,老婆贤惠,儿女孝顺,生无何求。”说过这话没几天,他的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孩子们让他住院,他才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他拒绝了孩子们的安排,为了给孩子们省心,自己给自己顾了一位保姆,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李德贵没好气地说:“你有啥好得意的?你不想想你的儿女是怎样送你走的?”
  刘大仓摇摇头,不与他理论,志不同不相为谋。
  有了中午的不快,三个妯娌心里各怀不满,暗地里叫劲,大嫂说头痛独自去床上装睡;二嫂也不示弱,不声不响不见了踪影;老三媳妇更不是省油的灯,对大伯子旺财说:“大哥,我这就出去借钱去,死也不能丢大哥的人。”说完扭着屁股出去了。眼看席落人散,十几桌席面杯盘狼藉,崖崖叉叉像硝烟散尽的战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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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下集!看完再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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