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大珠小珠落玉盘——读《盛开在雪地上的花朵》
原创作者
Author:: 程思良
闲泉兄已推出了两本颇有影响的闪小说集。荟萃近200篇佳作的《盛开在雪地上的花朵》，是其第三本闪小说集了。
这是一本尽显世俗社会阴阳百态之书。作者以多种风貌之笔，携着中国人相通的伦理准则和情感密码，反映了多姿多彩的生活真相，特别是严重物化之后人们精神上的种种变异，表达出对抗既有权力、秩序的深层意义。
这里有沉思的禅、隽意的诗，挂着泪水的幽默以及饱含温情的讽刺。感动与泪水，荒诞与现实，尴尬与无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让人在阅读后浮想联翩。
当前，围绕某一人物为中心的系列闪小说创作风潮颇盛，成绩突出。闲泉兄的甄四系列无疑是系列闪小说的重要收获。《盛开在雪地上的花朵》中，作者以甄四这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的亲历亲为，多侧面多角度地再现当下社会的真实境况。数十篇作品，既独立成篇，又相互钩连。反映出生活严重物化之后，人们精神上的种种变异，成功塑造了甄四这一鲜活的社会底层小人物的形象，甄四的那些事儿，其实，也是我们的事儿。甄四这一鲜活的人物形象，达到了典型的高度，在闪小说人物画廊中熠熠闪亮。
文似看山不喜平。构思上不起些波澜，直来直去，读者必无兴趣。读后，应能让读者感叹“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闪小说也不例外。有评论家说：“闪小说之妙，妙于巧思，妙于结尾的出其不意、出人意表，让人有‘原来如此’‘真没想到’的兴叹。”
闲泉兄深谙个中三昧，其闪小说十分讲究构思巧妙。最后抖开谜底，将情节推向高潮。最后那一闪，妙不可言，耐人寻味。如《爷爷的武器》，作者层层铺垫，不断渲染，使爷爷身上充满神秘色彩，爷爷的武器到底是什么？这个谜团令读者欲罢不能。最后，当爷爷轻轻说出了两个字“欺骗”时，让人恍然大悟后不由拍案叫绝。
闪小说追求言约义丰，语言往往惜墨如金。因篇幅短小，它的每一个字都是有价值的，每一个字都是重要的。巴尔扎克说：“艺术就是用最小的面积，惊人地集中了最大量的思想。”诚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闪小说的语言更是一种减的艺术。浓墨重彩地铺陈渲染，未必适当。这一特色，在闲泉兄作品中有着精彩体现。
如《爹也敢骗》，短小精悍，言简意赅，针砭时弊，婉而多讽。连死去的爹也敢骗，还有什么不敢骗的？意味深长。
优秀作家往往有着多样的文字风格。闲泉兄亦有多副笔墨。或尖锐犀利、讽刺辛辣，或意境优美、情韵绵长，或幽默风趣、含蓄蕴藉……其中，幽默风味尤为突出。读其作，幽默诙谐之风扑面，且常常寓讽刺于幽默，令人不胜莞尔，也让人深思。如《凡事别较真儿》，此文写得妙趣横生，悬念频生，波澜迭起，诙谐风趣，读来让人忍俊不禁。然而，细细品味，内中却暗含讽刺的锋芒。看似夸张、荒诞，实则是社会生活的显影。类似的文章所在多是，譬如《天下乌鸦一般黑》中，乌鸦们要让《大辞典》将“天下乌鸦一般黑”加以修改，他们议论纷纷：“天下乌鸦不容易。”“乌鸦乌鸦我爱你。”“言论自由，从乌鸦开始。”“脸黑心不黑。”最后，大家一致赞同改成“天下贪官一般黑”。
又如《雷人的诗》中对古诗的改写，妙不可言。“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纠正：远上矿山石径斜，地面裂处有人家。”“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纠正：天黄黄，地黄黄，风吹沙起哪有羊。”寓讽刺于幽默，较之为幽默而幽默的廉价的开怀一笑，无疑更有价值。
闲泉兄的《盛开在雪地上的花朵》即将付梓，嘱我作序。因才力与学识有限，只能浮光掠影地谈点读后感。其闪小说之精妙，读者自会味之。
（本文为《盛开在雪地上的花朵》序言，刊2014年2月26日《溧阳时报》。《盛开在雪地上的花朵》，梁闲泉著，河北人民出版社2013年6月第1版。）
附：
爷爷的武器
文/梁闲泉
王伯伯来医院看我爷爷。王伯伯参加过抗日战争，他说一次伏击，他一炮干掉了鬼子的一位将军。我直拍巴掌，然后问他喜欢什么武器？他说最喜欢从鬼子那缴来的小钢炮。
爷爷也参加了抗日战争，我问爷爷，爷爷却没说什么。
祁伯伯来医院说他得意的是参加了孟良崮战役。说到最喜欢的武器，他说是从敌人手里缴获来的冲锋枪。我问参加了解放战争的爷爷有什么得意的事情？爷爷笑着摇头，什么也没说。
那位赵伯伯，在抗美援朝时就是位大干部。我问他打过什么胜仗？他说在板门店签署停战协议就是最大的胜仗。那么，您最喜欢什么武器呢？
他说了一句让我意外的话，他说他最喜欢的武器是从敌人那缴获来的密电码。说完这话，他向我爷爷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送走他，我搂住爷爷的脖子，非得要他讲经历过的战斗。
我经历的战斗……爷爷终于说话了，可他的话有些奇怪，他说，成功的不能宣扬，不成功的不能解释。
我很迷茫，问爷爷喜欢什么武器？我喜欢的武器比较特殊，爷爷说：这个武器是从战争中学来的……我要爷爷快说。爷爷停了一会轻轻说出了两个字，欺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