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婶
憨婶有儿有女,儿子当官,在城里有房。女儿嫁人,家里有车。
儿女们的光景像那田里正开花的芝麻,憨婶高兴得合不拢嘴,说自己有福气。
老伴去世后,憨婶被儿子接到城里住。谁知不到一年,憨婶吵着就要回村里。憨婶说,城里的空气憋闷,没有山沟清爽。憨婶还觉得儿子的水泥屋,冬天没有土屋暖,夏天没有土屋凉,住着不舒坦。
回到土屋的憨婶生活安排得有滋有味,想甜做甜饭,想咸做咸饭。憨婶不缺钱,也很少花钱。儿子女儿来看她,大米白面,鸡蛋奶粉,大兜小兜,堆满炕头、箱盖。
憨婶没事干,就去捡拾废品,饮料瓶她拾,编织袋她捡。村里人说,地边的艾叶、坡上的连翘能卖钱,憨婶起早贪黑捋艾叶、摘连翘,忙忙碌碌,停不下脚。
那天,憨婶病了,吃啥吐啥,儿女送她去医院,憨婶说,不用了,我的病我清楚,别再枉花钱。去年,憨婶偷偷到医院做过检查,患的是胃癌晚期。她独自一个人挺着,没告诉儿子女儿。
憨婶的病越来越严重,她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她把儿女叫到床前,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布包包,揭了一层又揭一层,笑笑说,这是我积攒的三千块钱,留着用于我的寿衣寿材吧!
儿女别过脸去,泪水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